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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賴俊儒/冬日清晨

2021/02/02 05:30

◎賴俊儒

◎賴俊儒

你偶爾會毫無徵兆地在凌晨醒來。

不是意識漸次清醒,而是像睡眠系統出了小小的Bug,眼皮忽然就被打開,整個人提前換幕似地出現在下個場景。

摸黑滑開手機如擦亮一根火柴。此刻通常是四到五點,伸手摸了睡在身側的貓,確定自己身處現實。若繼續躺著和被衾藕斷絲連,睡著是彈指間的事,但如此只是平白浪費了這一刻,身為善於計算者,你知道光陰似金,起床,今天就算是多賺了一大筆時光。

喝完熱茶,輕裝往附近早市散步過去。天還是黑的,不是純然的墨色,而像是剔透的薄膜疊了無數層後,就顯出一種微妙的、咖啡凍似的晶瑩。街巷無人,整個市場還是一種夢遊的氣氛──肉舖的燈泡空亮著,菜販的小貨車緩緩倒車,街口倒放著一落保麗龍箱,熟食攤子旁兩只大蒸籠,盹著,沒有煙火。

行走其間,你不敢說話,彷彿發出一點聲響都會打破這層薄薄的真空,全世界的聲音被魔術師兜在禮帽裡,仔細掖藏,然後在觀眾猜不準的某一刻,禮帽打開,鴿群湧出──聲音回來了,天接著就要亮。

你會在市場角落等那一鍋湯色乳白的米苔目,或是選擇大廟前的老油條加杏仁茶,吃畢,渾身暖意地回家。這時不過六點,餵了貓,簡單洗漱過後,你關掉鬧鐘,重新鑽回被窩裡。

得來千金復散盡,這是最最奢侈的一場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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