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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凝視與陪伴 - 房慧真談《草莓與灰燼》

2022/03/18 05:30

作家房慧真。
(潘少棠/攝影)
房慧真新作《草莓與灰燼》。房慧真家中書房。
(李智良/攝影)
波蘭特布林卡滅絕營,現場已無痕跡,石塊上面註明猶太人的來處。奧茲維辛集中營,綠蔭中的守衛亭。波蘭盧布林Majdanek集中營。

專訪◎崔崔

若你讀過《單向街》裡的房慧真(1974-),再讀《草莓與灰燼》,你將發現在兩者之間,有一個從溫熱到冷靜的漫遊者身影。《草莓與灰燼》向我們展示了多年以來,身為一個漫遊者始終未變的某種初衷──對惡的譴責,對善的擁抱,以及,關於那些不善不惡的存在,更深細的想像和理解。

甜美鮮豔/殘酷不仁

從《單向街》,《小塵埃》,《河流》,房慧真的漫遊未曾停步,從MTV到公娼寮,從台北到婆羅洲,她是那麼誠懇將自己敞開;而在《草莓與灰燼》中,因為八年媒體經驗,異國經驗、集中營、災難、戰爭、核輻射等命題,也占這本書一整個章節,房慧真說,那些旅程其實都是很狼狽的,是在出差的縫隙間拾來的貝殼。譬如在《壹週刊》,她遠赴西藏採訪達賴喇嘛,面對那樣具靈通巨力的智慧老人,談藏人自焚時猶如烈火燒身,但她隔天卻還得去寫挾帶當代美食的達蘭薩拉旅遊稿,「那就像精神分裂一樣啊。」

這種分裂,也像《草莓與灰燼》中說:「草莓洗得很乾淨」,草莓的甜美鮮豔,與焚屍爐飄散塵埃的殘酷不仁,兩者成為一個象徵的牌組。對房慧真來說,草莓是一種烏托邦的想望,一種只屬於天堂的水果,「草莓確實是與死亡完全對立的另一種物質,書中的〈草莓與灰燼〉本來有個副題──『加害者的日常』;『日常』這兩個字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對1940年代那黑暗野蠻的歐洲大屠殺,我們一直都沒去探問當時的『日常』是什麼?我最近想讀一批書,是關於希特勒大屠殺時,當時的德國人的『日常』樣貌。那比邪惡更吸引我──如果我們身在其中,會不會也淪陷下去?所以草莓對我而言是象徵烏托邦的水果,它象徵著可以維續的『日常』,但那樣的『日常』在非常時期更加奢侈與諷刺。」

保持某種觀看的距離

《草莓與灰燼》所凝視的對象,比起剖析自身更多地凝觀旁人,「我當記者的時候發現,如果我們特別去強調受害者的位置,讀者反而只會把這個受體當做一個普通的受害人漂過眼睛,卻沒有特別想閱讀的欲望,但假設我只是把自己的眼睛像攝影機一樣放入文章,讀者反而會好奇。」

至今,專注寫散文的房慧真也意識到文類轉換之必要,她感到自己的散文已經走到了極限:人影逐漸淡去,觀看到了盡處。

身為記者的她,切身地感受到他人對自己投射的理想形象,讓她感到被綁縛住了,沒有辦法講述真實的自我;在《草莓與灰燼》裡,房慧真更多地採用侯孝賢式長鏡頭去寫作,「如果我開始寫下一本書,我會盡可能地想拉回那個貼近自我的房慧真,更拉斯.馮.提爾式的創作風格,會想盪向另一個鐘擺,但我還是很高興留下了這本書的某些觀察,譬如戴著珍珠的婦人、糞金龜般捆著家當的街友,如果他們沒有被看見,他們就等於不存在了。」

房慧真表示,影像對她影響尤深,譬如布列松改編自托爾斯泰的電影《錢》,描述偽鈔與厄運的傳遞,承擔厄運的倒楣鬼:一個藍領工人,首次現身時僅露出一雙做工的手,最終用這雙手扼死了好心收留他的婦人。「我在這部電影中看見某種宿命之物,以及階級的批判。善惡並非對立而是纏繞的。我更常地被這類無教誨欲的作品吸引,使我努力地在每篇報導中把自己往後推,不要那麼急著跳出來說教。回到文學的處理方式,很少會直接控訴,文學可以保持適當距離的觀看。」

在純文學與報導之間

中文系畢業的房慧真,深知台灣的散文具備某種抒情技藝的美文傳統,「早年我也很愛讀簡媜。但當我去做記者,必須寫一些很沉重的報導,譬如《煙囪之島:我們與石化共存的兩萬個日子》,我跟著《南風》攝影師許震唐貼身採訪,那時他們要奮起抗爭蓋公民電廠,我跟著許大哥在沙丘上行走,那風景很魔幻。」做記者後,房慧真每一、兩年才寫一篇純文學散文,當她將那些眼簾中的閃光寫進報導,報導與文學便相契了。她也說,做記者後,自己面對文學的眼光放寬了,譬如書中她寫到王澍的散文,又譬如她喜愛黃錦樹的雜文。

至於,有想像中的讀者嗎?房慧真笑稱,自己是一個看自己很不順眼的作者,關於想像中的讀者,第一個就是那個過不了這關的自己,而今她已經努力試圖不要那麼嚴格。

寫作者的經濟學

三十七歲那年正式邁入媒體的房慧真,長年來過著「高等遊民」的生活,身上揣點錢,除了吃飯,大多用來買書,但她說自己心底始終有一股惶然。所以,當《壹週刊》找上她時,她二話不說答應,一方面是想要存一些錢,同時也想累積寫作素材,而那正值媒體快速變革的時代,她感覺自己無意間參與了一場繽紛的街頭革命。即使對本性內向的她而言,媒體工作不啻是違和的,但那也讓她變得意料外地強壯:比如,當父親在夢裡再度現身,夢裡仍舊幼小的她竟起身推倒了父親,「夢裡的我不知道父親已經過世,潛意識會提醒你還有一關沒跨過,工作滿半年後,竟無意間生出一股力氣,此後就很少夢到父親了。」

無可否認,八年媒體工作讓她存下了一些底氣,而此刻亦剛好是她可以讓自己處於最舒服的狀態,房慧真說,她深深感覺自己是幸運的。但她也提到另一個問題:寫作者的經濟學。包括賴文為生者所面臨的剝削待遇。

除了身分的轉變、距離的調節,房慧真同時也在思索下一步的創作,「我是一個創作者性格不強的人,閱讀欲大於寫作欲十倍,但人就像容器,你一直塞東西進去,還是想要寫些什麼出來。我接著想寫的是小說,小說是我想要嘗試的另一個容器──不必那麼透明,又可以做近身的肉搏,又是親密的虛構。」寫小說的房慧真,會是什麼樣子的呢?關於這個問題,我和你一樣熱切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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