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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週末.傳承與創新】水深火熱之間,尋找客庄DNA─Next300 六堆庄頭劇場

2022/04/09 05:30

《八音Reunion》在美濃慈聖宮前限地演出。

文.攝影/董萬川

「六堆」是一個未曾正式出現在行政區上的名詞,其位於台灣高屏地區的客家聚落,不僅是特定地理區域的描繪,也是獨特文化精神的體現。策展人童鈺華以動盪時集結、平時耕作的意涵與精神,塑造「Next300 六堆庄頭劇場」,駐地一年餘,以廟埕、田野為舞台的互動式公演,凝聚社區情感與重塑藝術在地化青年返鄉集聚情感,專業演員結合在地素人與KOL(Key Opinion Leader,意見領袖)共演,吸引在地人的目光,再擴散發酵,期望讓外地人加入。戲劇除了將庄頭精神探詢、確認、轉譯,也延伸出當地人事時地物情感面與歷史面的傳承,與當地居民密切互動,借景當地名勝山水,展開沉浸式劇場。

約莫在300年前,客家移民來到水土豐沃的屏東平原,沿著溪流開埤造圳,圈出一片客家族群的家園,他們在這片土地上不畏烈日當空,胼手胝足地辛苦耕耘著,戮力墾荒,北起荖濃溪,南至林邊溪,開庄立基,與土地共創新章。

專業演員與在地素人共演,搭襯當地的景致,讓表演更加在地化。

六堆歷史與庄頭記憶

朱一貴起兵反清,六堆各庄代表認為應先請求清朝政府派兵來保護,乃選出兩位代表前往當時台南府向清政府陳情。但兩位代表還沒抵達台南,台灣府就被朱一貴率領的反抗軍攻陷,代表們只好折回內埔,再度邀集大家共商大計。

竹田二崙大紳士李直山認為此刻只有組織義勇民團才足以自衛,這項計畫獲得新北勢侯觀德及萬巒劉庚輔的支持,很快就到各庄招募義勇軍並編隊聽候指揮。平日戰備訓練時,他們面對下淡水溪擺出陣勢:由賴以槐和梁元章統領的竹田居中稱為「中堆」;萬巒的統領劉庚輔打前鋒,故稱為「先鋒堆」;新埤、佳冬在左稱為「左堆」,由侯欲達和徐定恩統領;美濃、高樹在右稱為「右堆」,由陳展裕和鍾貴和統領;古蘭伯和邱若瞻統領的長治、麟洛在前,則稱為「前堆」;內埔在後稱為「後堆」,由鍾沐純統領,這便是六堆名稱的由來。

「Next300 六堆庄頭劇場」即是以客庄的「集結」與「共作」為策展核心DNA,於各堆推出在地戲劇,分為「現地場」與「交工場」。綜以觀之,暗暗鎔鑄水火精神,更延伸探討當代議題,既有傳承,也有創新。

動盪時集結,平時耕作,體現「六堆」居民的精神文化。策展人童鈺華表示:「隨著政權更迭,才產生了各堆固著於土地、與區域連結的意義。」也因此,「聚集」成為庄頭劇場的核心關鍵字。讓這些從生活、土地長出來的故事,能緊扣台灣整體發展,回望內部的變動。「Next300 六堆庄頭劇場」從古老的傳說故事,以及崇拜祖先等習俗傳統出發,搬演至現代的社會遷移縮影,在一齣齣社區劇場中聚攏當地民情,並企圖淘洗出客家精神中面對轉變的思考與行為。

〈六堆庄頭劇場1〉追溯水的淵源

唐山過台灣,為求生存,首要搶水爭地,因此各庄總是團結,但也會在遭遇困難時,出堆交工,互相幫助,克服困難。在客家文化中,稱土地公為「伯公」,將神明當作親人,晨昏點香奉茶,在客家信仰中也佔有重要地位。不可無料劇場《頭擺頭擺,伯公講》是以客家傳說為基底,講述天上神仙照看民間,為了爭奪水源即將展開一場投石大戰。透過先民歷史,反思客家庄如何共生共好,創造和睦未來。

《頭擺頭擺,伯公講》的伯公(土地公)與伯婆(土地婆)從天上照看民間紛擾。

小島旦《八音Reunion》以客家傳統「八音」為底蘊,描述一齣發生在客家音樂重鎮美濃一代的家族故事。以家庭為本,音樂為穿針引線的導引,講述固守傳統「八音」的家族長輩與熱愛搖滾音樂的返鄉青年起現衝突,更透過「美濃反水庫事件」透視兩代人返鄉,闡釋從誤解到和解的家庭困境。演出地點在前往美濃水庫預定地的慈聖宮旁,更能感受當時的事發氛圍。

傍水而生的客庄,利用地勢打鑿疏通,將溪流引進自家埕前製造「水冰箱」,存放瓜果或河鮮。在五溝水關懷據點上演的《阿莉莉找魚記》,両両製造劇團以此民生智慧為背景,讓小學生當主角,扮演一回大人。故事講述可愛又有愛心的阿莉莉不忍心魚兒成為盤中飧,將媽媽放在埕前「水冰箱」的魚給放生了,又怕東窗事發,到處拜訪親戚的過程,也邀觀眾一起以大地遊戲與光作坊隨著阿莉莉穿街過巷,體驗聚落文化,共同在漫遊式劇場同感阿莉莉為解決團圓飯少一魚的焦慮。

《阿莉莉找魚記》起用一群國小學生,搬演大人們在客庄的生活景象。

〈六堆庄頭劇場2〉演繹火的遺產

孕育客家文化的要素,除了水源外,在客家人的歷史脈絡裡,更有故事關乎「火的遺產」。由歷史事件改編的傳統大戲《火燒庄》,講述1895年日本接收台灣的最後一戰「屏東客家軍的火燒庄戰役」。數千名六堆客家鄉親慘死於日軍的砲火下,庄園也全毀。火燒庄,是名副其實的抗日古戰場,義勇軍如火的意志不熄,永久流傳。烏犬劇場重新剖析經典戲碼,將傳統故事注入新魄,讓落入現代困境的魯蛇男子穿越時空,至歷史現場認識英雄祖先,表現出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戰場,人們當勇於創造新未來。

《火燒庄》扮演過去與日抗戰指揮將軍的素人演員,颯爽威嚴。《火燒庄》穿越時空回到當年義勇軍對抗日軍的歷史現場。

另一齣有火意象的代表,是曾為美濃地區主要經濟作物的「菸葉」。美濃地區自日治時期開始,種菸、烤菸、繳菸,養活一代又一代的美濃住民。2017年政府停止菸葉契作,讓菸農陷入恐慌,務農模式被迫轉型,表演家合作社《菸葉飯》以此為背景進行如「漫才」的客語演出,穿插充滿笑料的戲劇,講述外流讀書的青年學子學成歸鄉,共同發展全新的有機農作,開創嶄新道路,展現客家族群硬頸的打拚精神。

〈六堆庄頭劇場3〉闡述當代的意念

除了傳統故事奠基,戲劇創作者更在傳統之上,翻出新穎意旨,多部作品融合當代情調,甚且更積極觸碰當代議題。思劇團創作的《樂土》便充滿女性意識,講述隻身前往巴黎闖蕩女子,成為藍帶廚師後歸國成為主廚,不到一年便躍上亞洲百大潛力主廚名單,聲勢如日中天,卻遭食評家男友攪亂。她捧著碎心返回老家麟洛,讓一生未婚的姑婆用故事療癒傷心,更遇到自英國前來悼念逝世未婚夫的愛麗絲,相互為念。講述三代女性對於自身信念與傳統價值的衝突與平衡,是客家戲劇裡少見翻轉傳統男尊女卑以及家父長主義的性別議題故事。老男孩劇團的《天河通地頓物語》探討鄉村人口外移、青年返鄉的議題。原在竹田車站演出,卻因車站施工改往西勢忠義祠。「頓物」即是客語的堆積囤放之意,以往竹田一帶曾是河港與米倉,後因河港淤塞成為車站,送往迎來與運送物資的流動意象以另外一種方式還魂,用年輕的愛情故事點題,講述男孩跟著青梅竹馬攝影師李秀雲,在當地劇團中發現故鄉的編年史話,牽起語言、時空與感情的線索。

《樂土》融合九如王爺與麟洛奶奶的愛情故事。《天河通地 頓物語》很有韓劇的浪漫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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