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阿料的魚故事】 廖鴻基／倔伯

◎廖鴻基

◎廖鴻基

倔伯，六十好幾，時常一個人划著小船在村前的灣裡釣魚。

倔伯的漁獲不多，一趟海通常只帶回三、四條苦鯛。村裡不少漁船灣裡釣魚，怪的是只有倔伯釣得到苦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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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鯛肉質細嫩口感帶著淡淡苦盡甘來的回甘甜，是海鮮極品，量少而價高，廣受老饕喜愛。

返航後，村人常圍著倔伯的小船做研究，像在開研討會，「為什麼只有他釣得到苦鯛？會不會是釣點或魚餌？」

後來倔伯釣魚時，四周常圍著村裡的漁船，「沒錯啊，大家一樣使用整條虹蝦當餌。」

但仍然只有倔伯釣獲苦鯛。

「因為名字？『倔』和『苦』發音相似，大師不是說過，名字影響命運。」於是不少村民去戶政事務所改名字，名字裡有「男」的，就改成「苦男」，有「連」的改成「苦連」，也有人直接改為「林苦鯛」或「王苦鯛」。

這批「苦」字輩村民，仍然釣不到苦鯛。

「難道是因為倔伯吃過苦？」倔伯從小無父無母自己一個人生活，沒人曉得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村裡知天命的朱大師沉沉說了句：「氣息相通，物以類聚，苦命人才釣得到苦命鯛。」前來請益的村人聽了大師的話後紛紛搖頭感歎：「唉，命運無法改變啊。」

「且慢！」大師突然說了句：「各位命雖不苦，但可藉由食物讓體質變苦。」於是村裡開始流行吃黃蓮、吃苦瓜、喝藤心湯、喝苦茶……

倔伯這孤單老人這輩子真的有夠苦，睡前，他習慣用口大牙缸倒一大杯甜酒讓自己能甜甜入夢。倔伯只喝個兩、三口，然後將隔天釣餌放進牙缸裡浸泡。

倔伯了解，苦命魚和苦命人一樣，需要的不過是一點點甜味和一點點酒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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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料的魚故事】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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