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小令／鳥缺

◎小令

◎小令

羨慕他人在新年數鳥的風潮中歡慶，擇日前往宜蘭，時而透過望遠鏡，時而用長鏡頭相機瞄準更遠的地方，以地毯式搜尋，沿著水田耐心踩油門、熄火、停下，甚至一度誤入墳墓聚集的小丘死路。最終，仍未見到朋友口中去年大讚有百來隻鴨子群聚水田裡的空前盛況。

風景中的水鳥拼成一幅圖像後，仍然許多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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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狗、一輛車、一個除草的人，不論哪個，一近田邊，就會把整幅尚有空缺的畫面，片片又瞬間剝光，鳥消失得遠，只剩鏡面銀閃的淺淺水田。

天空中飛舞的白色塑膠袋，降落成一隻小白鷺。

山在唱名看到的水鳥種類，我已經手痠、眼乾、脖子麻到放下沉甸甸的望遠鏡和視野，垂頭放空目光，下巴擱在車窗降下的最底邊緣，水鳥名像過山洞；快速進出我的大腦。

大腦像天空倒映在蓄水的田裡般，沒有水鳥，只有靜靜盛著的幾簇雜草。

對於水鳥而言，如果蟲是煩惱，煩惱從表面上都看不到；如果蟲是喜樂，喜樂要精準給予出去，才能繼續循環生命。水鳥的覓食方式是重複耐心，而我來這裡跟牠們學習。

山問，那些鳥到底都在啄什麼？牠們怎麼看得到下面的蟲子在哪裡？每一次啄，真的都有啄到東西嗎？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吃的是蟲子，還是沙子？

我跟山說我不知道。

說不定那些水鳥如果看到人類在吃的東西，也會驚詫於我們人類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麼；我們吃進的東西真的都是身體需要的嗎？吞下去的都是身體用得到的嗎？或有些只是為了搭配口味、風味、古早味而添加的呢？就像牠們有可能為了吃沙子搭配蟲子，所以反覆耐心在水田裡品嘗不同滋味的同一片大地嗎？

驅車離去的我們，並沒有為這片風景區的畫面帶來更多或更少的空缺，一如水鳥起降。再不久，水田就要插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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