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愛讀書】《桑塔格》

《桑塔格》

本傑明．莫瑟著，堯嘉寧譯，衛城出版

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1933-2004）的新傳記厚重如磚，封面是一張她支頤沉思的臉，跟三個斗大的字「桑塔格」， 一排英文副標「她的人生與她的作品」小得幾乎看不見，然而那三個字威風凜凜，從來無須解釋，已然是招牌、是咒語。桑塔格是上世紀西方最富盛名的公共知識分子，她的觀點有開創性，詮釋何謂攝影？何謂疾病？關於戰爭，我們該如何觀看？痛苦又該如何描述？她在六○年代，以一篇〈關於「坎普」的筆記〉奠基聲名，她在文章中以敢秀敢曝的男同性戀次文化鬆動了高尚與低俗的分際，憑藉該文成時尚寵兒，也予人「同志好閨蜜」形象。她一生與眾多女人有深刻的感情糾葛，但她拒絕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籤。

《桑塔格》一書之中，傳主諸多言行卻與其論述扞格，她酷愛閱讀，卻害怕獨處，她在《疾病的隱喻》主張病人有知情權，但纏綿病榻時卻希望醫生對她說謊……讀者對封面那張臉的既定印象和傳記中的桑塔格面目兜不上，乃傳主身處的世代是照片比真人更真實的影像世代，畢竟連傳主都說：「有機會在照片與生命中做出選擇，選擇前者貌似有理。」她終其一生都在質疑真實與語言脆弱而不穩定的關係，語言提供安慰，也給予破壞，詮釋極有可能是徒勞的。〈關於「坎普」的筆記〉中，她稱坎普以引號看待世界，不是一盞燈，而是一盞「燈」，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女人」。《桑塔格》作者莫瑟（Benjamin Moser，1976-）即用磚頭堅實一樣的傳記敲開「桑塔格」的引號，還原桑塔格的本來面目──或者應該說，面目之一。桑塔格說偉大的詮釋者都應該反對詮釋，她對照片和肖像製造出的謎團提出警告，當她變成一本傳記主角，當然也不例外。（高大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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