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限制級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根據「電腦網路內容分級處理辦法」修正條文第六條第三款規定,已於網站首頁或各該限制級網頁,依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規定作標示。 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TICRF)網站:http://www.ticrf.org.tw

【自由副刊】 王思婷/囤

2022/05/24 05:30

圖◎張韻明〈無聲〉15F,2008。

◎王思婷 圖◎張韻明〈無聲〉15F,2008。

阿嬤家的客廳總是擁擠不堪。方形的空間裡逼人地塞進沙發兩張、長桌與神桌各一,木沙發椅墊被家養的狗割出猙獰的裂痕。神桌右邊堆放著沒有使用的桌上型電腦與電腦桌,接著是水果箱鞋盒電鍋盒烤箱盒包裝盒紙箱,箱子堆著箱子堆,雜亂的色彩下唯一有空間喘息的,是最普通的鐵狗籠,狗籠內部光被遮掩,總是暗了一半。

每年過年到阿嬤家拜訪,我都只待一個小時,拜訪阿嬤的任務達成了就走。若不幸想上廁所,就得穿過無數雜物邊昏暗且只容一人行走的走廊。走廊的燈似乎壞了,又似乎只是因為開關被堆疊在櫃子箱子籃子與粉色條紋塑膠袋之後,所以沒有人知曉它的所在。不過,比起在阿嬤家住著無數拖鞋的架子上找不到成對的乾淨選擇,而只能穿著外出鞋進入;或者更往前,按下門外歪斜一邊的小郵箱底下外殼破損的電鈴,深入它一年四季不論晴雨都赤裸的黑內臟,客廳看似規律擺放卻壓迫著所有空氣的箱子,還是最令我印象深刻。我無法確定那直達天際的箱子堆裡究竟有什麼,感覺就算有無數蟲子在裡面蠕動爬行,也要很仔細看才能在斑雜的色彩中發現。

我小時候曾住在阿嬤家。雖然並沒有記憶,但我的確偶爾會忽然驚覺自己與阿嬤血脈相連。高中時,我會在學校的資源回收場遊蕩。被棄置的多屆校刊、空白的教師手冊與習題詳解,或是誰扔下的不成盒彩色鉛筆。每當把那些稍微拍幾下就看似乾淨的東西抱在懷裡,心就會安定下來。那時我深信自己要是考不上最好的大學,重男輕女的母親就會要求我直接去工作,理由是她付不起一個無法進好大學攀上高材生金龜婿女兒的學費。當時,若能在資源回收場找到寶藏,就會覺得自己無比富足。久了,那些東西堆進家裡櫃子,不看也不用,只是存在著,就彷彿擁有了世界。

開始工作數年後,手頭有了些存款,不再對於一盒幾百的彩色鉛筆感到稀奇。某年我費了一番工夫,一邊壓抑腦中尖叫著浪費的念頭,一邊把用不上的雜物一件件送出去或丟棄。後來,我只要有空就會開始清理房間,彷彿丟棄一件衣服,當年在資源回收場流連的日子也會愈來愈遠。這時我總會想起阿嬤家的模樣,想起那些地縛靈般扎根的箱子。

今年再去阿嬤家時,雜物擴散至客廳四方,像發霉或苔蘚,沿著牆壁堆疊出另一座山崖。要燒給阿嬤的銀紙與蓮花放在最外圍。繁雜的經文與儀式在延續了七天結束後,終於一切塵埃落定。

那副模樣會延續到何時呢?我最近一次把衣服全都攤在床上,一件件審視出路,拿到穿去告別式的那件衣服時,發現它起了毛球也染上黃漬,該是扔掉的時候了。

但我突然有些不捨。●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