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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plus．生活大補帖】我的刺青老爸
圖／Gs.灰階
文／賽琳娜
當他騎著摩托車載著我停紅綠燈時，經常會蒐集到路人一些奇特關注的眼神。一個穿著背心、手臂滿是刺青的中年男子，後座則是一個妙齡少女，怪異的眼神中透露著：一個黑社會老大與一名愛慕虛榮的情婦；一樁因敗金而委身於有錢中年男子的不倫婚姻──但他們都猜錯了，他是我爸爸。
爸爸年輕時遇見刺青師傅的我媽媽，除了一見鍾情緣定三生，也把上半身獻給我媽媽當成刺青作品展示。生產時，因為妊娠毒血症，媽媽在手術台上過世了，當大家在討論他要如何父兼母職照顧我，爸爸一肩扛起養育我的責任，沒有遲疑與擔心。
每當學校開班親會時，老師與其他家長總對我的家庭交頭接耳並過度關心，但在爸爸粗壯的外表裡，有著一顆無比溫柔的心，除了有溫飽的三餐，放學從不讓我等待，做保險工作的他，把所有客戶的工作一律安排在放學四點前完成；他的一身廚房好手藝，是因著餵養我而日漸精進；就寢前還像許多媽媽一樣，為我朗讀繪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青春期，我並沒有因為是單親兒童而叛逆，我從不會因為他的刺青而感到不悅、認為丟臉，反而覺得他很特別且勇敢，刺青就像他身上的一部分，也是我們與母親連結的一部分。有時有不喜歡的男生糾纏我時，亮出刺青老爸還能嚇走他們。
爸爸說，生命當如所示，一切的發生都是最好的安排，母親年輕過世，表示他們緣分就到那時，與其指著老天咆嘯著問為什麼，不如想想當時能為自己做什麼。女兒像天使一般出現在他身邊，那他能做的就是盡力完成一個父親應當做的事。他去學習親子教育，在偌大的教室中，僅出現少數爸爸，而且他的刺青引來輔導員更多關注，所以學習上也比同學得到更多。除了學齡前後的教養方法，還學習面對青少年及單親家庭父女的相處，他說在這些學習上，他彷彿也陪伴了自己內在那個孩子從童年到青年一回。為了配合我的作息，他找了一份時間比較彈性的保險工作，為此也把自己與我的保障準備妥當，若真的有無常來，他不能照顧我，可以有一筆龐大的保險金保障我到出社會工作。而因為他的刺青，讓客戶對他印象深刻，因著他的態度真誠謙恭，客戶彼此口耳相傳，讓他客源不斷，維持我們的家庭生計。
他要我了解，這是我們父女此生要學習的功課，面對無常就是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並放下它。所以我可以勇敢面對我的家庭及從小沒有母親這件事情。當我漸漸長大後，他了解不要因為孤兒寡父這種宿命，將來綁住我倆，他開始參加登山及攝影活動，並在身心鍛鍊上精進，每天早晨他游泳、慢跑，他說在這過程中，他學習陪伴自己，運動是他靜心的時刻，更說身體是通往心靈的一道門，身體好便精神爽、頭腦清楚。當我展翅高飛時，他要銀光閃閃面對他的中年，彼此心繫但不牽絆；互相關心但不要過度干涉。
這就是我的刺青爸爸，我所尊敬並關心的爸爸，在我生命裡牽著我的手、教我學會飛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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