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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極短篇】 謝凱特／燈是怎麼壞的
圖◎阿力金吉兒
◎謝凱特 圖◎阿力金吉兒
燈要壞的時候，是會有預感的。
大概是在它開始閃爍前就會感覺到什麼不對，抬起頭時，它正好滅了一下，沒有別人看到，就像一個私訊，只有收到的人知道。
但她從來都不覺得直覺是一種能力，直覺是想用的時候就會失效（比方買刮刮樂）、不想用之時偏偏準確無比的被動技能（比方地震前夕）。
「啪。」像是把瓢蟲捏死那般輕微的聲響，頭上並排四根燈管之一果然熄滅了。不過，在滿是燈管、照明充足的辦公室裡，一根燈管壞掉也不會有誰發覺，所有人還是埋首在自己的事情裡。
除了拿著燈管過來的他。
為什麼偏偏是隔壁組的他發現了這件事？明明沒有業務往來也沒有私交，在茶水間也只是彼此禮讓的社交模式。因為身高特別高，被取綽號叫做長頸鹿的他，總會被指派做一些跟高處相關的事情，比方拿層架上的東西、掛耶誕裝飾燈、員工運動會上必定被推去參加跳高項目（那明明就沒有干係）。但總不會因此成天對著辦公室天花板虎視眈眈，時刻留意誰頭上的燈管壞了吧。
他站上梯子，拆下舊的，換上新的。下梯子時，不小心和幫忙扶著梯子的她碰撞了一下，為了避免直接倒在她身上，他向後頓步，因此不小心拐了腳。
她當下沒多說什麼，簡單道謝並詢問腳踝的狀況就繼續工作。事後她一直想是不是自己少表達什麼了，丟了私訊給他，他很快回覆，一來一往的接發球速度一直延續到交往之後。某天她問那天他拿著燈管來的原因是什麼？是不是跟她一樣，突然感覺到老天發了一則訊息給自己？
「我正好換了別處的，想著同時安裝的一批應該都差不多了，掃視一圈就發現你頭上的壞了。」他說。
「只是巧合啦。」他又補了一句。
大量採購的同一批確實會在差不多時間到達使用年限，但不會同時熄滅，至少她沒見過辦公室突然一陣全黑，應該是前後輪替，有重疊的時間。當時的她不在意他不浪漫的回答，只是覺得很有趣：緣分的錯置讓他們在一起了，就像她讀過的網路短文或是心靈勵志書寫的：人生就像火車，有人上車，就有人下車，好好珍惜緣分。這是她第一次記起這句話時沒有立刻想到小學數學習作（請問最後車上有幾人）。
但第二次她還是提早一步感覺到什麼，抬起頭，上次沒換的另一支燈就滅了，它莫名地多撐了幾個月。但這次他並沒有拿著新的替換品走來，遠方超過辦公桌隔板半個身子的他只是盯著螢幕看著，這段時間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她本來想丟個訊息給他，但有另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去看看他在社群上都跟誰互動吧。
她抬起頭，好像又有什麼暗了一下。
偏偏是這種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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