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王天寬／我和我無須追逐的垃圾車

◎王天寬

◎王天寬

嘉義什麼都好，唯獨垃圾車過分神出鬼沒。

房東說三點，三點準時下樓，只聽見〈少女的祈禱〉聲漸漸遠去。連車屁股都沒見到。兩點五十五下樓，於是有車屁股可追。想到劉德華唱〈我和我追逐的夢〉，謝子凡寫〈我和我追逐的垃圾車〉，而我，我和我的夾腳拖追逐垃圾車。一邊意思意思追逐，其實是尾隨，一邊想是不是又要拜託收回收的婆婆收留我的回收，被念要記得時間啊，有些人兩點半就下樓等待了啊。

倒垃圾原是這麼隆重的一件事。

婆婆的聲音猶言在耳，一個太太的聲音響起：等等垃圾車還會回來啊，不用跑啊，就在這裡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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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著她家門前空地，要我就地等待。壯漢扛著一個月分量的垃圾出來――特大號黑色垃圾袋裡塞滿了尺寸不一的垃圾袋――來抽菸。五分鐘後，垃圾車車頭在遠方浮現，我提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果然追逐垃圾車只是文學隱喻，然後，它就像一台普普通通的貨車，沒有背景音樂，迅速駛過整條街道，轉到我不知道的街道了。我和抽菸壯漢面面相覷，彼此好像有話，我這邊的是：這是按怎？

壯漢進屋，將一個月分量的垃圾留在屋外，有我不知道的內心活動。我感到非常挫敗，連續三次倒垃圾失敗，是不是要在心裡責怪陌生太太謊騙，給我虛假希望，像個怪人在別人家門口提著垃圾。或許嘉義人也不真正了解嘉義垃圾車。

我緩慢折返，腳步隨便。〈少女的祈禱〉又出現了，那麼剛好，我陳腔濫調站在十字路口。想循聲前往，但樂音來自四面八方……東走幾步西走幾步，像個怪人，我知道，但我想合乎規矩地倒一次垃圾啊。

〈少女的祈禱〉愈來愈大聲，我看著那著名的垃圾車在隔壁巷子緩緩駛來，祈禱它轉正確的方向，我的方向。祈禱車尾有個男人――或女人，但我第一次追逐時看到的是男人――伸出手，我們虔敬地交接手中的一般垃圾和資源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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