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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plus．生活停看聽】淚水與符水
圖／達志影像
文／亞威
一直記得大學歷史課教授分享的小故事：有次他的小女兒感冒持續高燒，打了好幾天的退燒針仍不見好轉。阿嬤急了，抱起小孫女硬是要去讓人收驚，教授縱使千百個不願意，終究拗不過母親的一意孤行。 阿嬤帶著孫女回家，急忙地盛了一碗開水，準備將收驚師父給的紙符燒了，摻水讓孫女喝下。
教授才正要大聲喝斥之時，一股念頭湧上，他心想：「母親用她的方法將我從小捏大，養育栽培我念了這麼多書，這些她賦予的，反倒用來道她的不是？算了吧，喝下那碗符水也死不了人，就喝吧！」 那時的我離開父母到台北念書，過著脫韁野馬般的生活，聽完故事，鼻頭微酸，也想起了小時候喝過那幾碗符水的滋味。
這幾年出了社會，父母的關心從學業轉到工作與婚姻。他們替我安排了幾次算命，就說是參考參考無妨囉，我百分百認為外星人存在，卻打死不肯相信一樣是肉眼沒見過的怪力亂神。
第一次是姓名學老師：以生辰八字為基底，主要就「陳×嘉」各字筆畫數分屬金木水火土其一來分析。這五行我該有的沒半個，沒用的一大堆。「嘉」字下半部的「力口」，配上生肖屬「犬」，形成一個「哭」字，這是帶刀劫。該怎麼說呢？我是動過兩次刀，骨折半麻、蜂窩性組織炎全麻。老師推薦了「柏霖」、「柏勳」、「彥霖」、「彥伯」等七、八個新名。我想都沒想，寧願回家繼續哭哭。
第二次一大清早還沒睡飽，就被帶去見濟公活佛，我有點納悶整天醉醺醺的濟公這麼早打卡上班？幾口米酒下肚後，他就開始裝瘋賣傻了，咕嚕咕嚕地好像米酒有配滷蛋吃，十句話我大概只能聽懂兩三句，畢竟神諭艱深隱澀，聽不明白我更是樂得輕鬆。
最近的一次因為正盤算今年要轉換跑道到中國工作，這類的決定，想當然爸媽約了我們整個家族的御用算命師，類似家庭醫師那樣的概念，據說精通紫微斗數，十幾年來親戚上上下下舉凡結婚嫁娶、入厝安床、玄關踏墊下要放幾個銅幣、馬桶該打掉重新座落哪個方位等等，都一一在他的指點之下，沒有大富大貴，也算是平安順利啦。
又該怎麼說呢？真是好一個鐵嘴神算、好一個可敬的對手啊！劈頭就不偏不倚講中我的現況與未來規畫，加以重言勸阻，著實下足了馬威。陸續談了我的過去、個性、行事態度，一路洋洋灑灑，雖是輕描淡寫，卻讓我爸媽目瞪口呆，恨不得請老師幫我接下來的人生寫一份標準遵循守則。一旁的我仍舊反骨心態，只是暗暗記下每個破綻。
結束後回到車上，他們問我有什麼想法，頓了一頓：「我知道你們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很不忍心現在和你們談論算命的事情。」說完這句先忍住了些許哽咽，從小到大我就不是個會頂嘴的孩子，接著劈哩趴啦把算命老師前後邏輯顛倒的論述狠狠地駁斥一番。一個段落完，我停下來鬆口氣，看著爸媽不發一語，一股更猛的哽咽上來，我不講了，心裡想：「我怎麼不像當年一樣乖乖喝下符水就好了呢？死不了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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