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極短篇】 楚然／貳貳玖

◎楚然

◎楚然

1948年2月20日，軍隊登陸基隆。然而，軍隊靜止不動。幾天過去，沒有人開槍，沒有宵禁，甚至連傳言中的大規模搜捕都沒有發生。

1948年2月29日，「鎮壓」開始。

學者爭論這段空白時間的意義。有人翻出後勤紀錄，嘲諷軍隊調度失靈，武器與補給尚未到位，才沒有任何作為；有人認為陳儀原本不打算鎮壓，卻因溝通失敗釀成悲劇。這些討論散落於學術論文，只在書頁間的註腳之間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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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讓這個問題從爭論中消失的，是一個沒有證據，卻無比有說服力的解釋──鎮壓起於2月29日。

當人們想為這場殺戮訂立紀念日時，才發現這個日子四年才有一次。那些難以忍受的鎮壓、那些犧牲的無辜性命，只能每四年紀念一次。

所有人都相信，決策者早已預見總有清算的一天，於是讓天體運行的法則做為幫凶。他們知道，終有一天，這場屠殺會被後人審視，他們無法抹去事實，卻可以在紀念與遺忘之間，製造一道時間的縫隙。四年一次的日子，不是遺忘，卻足以讓紀念變得遙遠、稀薄，無法成為每年痛楚的提醒。

這不是巧合，那是人類在歷史留下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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