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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陳銘磻/你的心借我靠一下

2025/05/22 05:30

圖◎徐世賢圖◎徐世賢

◎陳銘磻 圖◎徐世賢

夏日蟬鳴響起,不再年輕的心情似有天雷過境,雙魚男拚命忍住想哀嚎的衝動,不是因為晴朗的假期就要結束,而是炙熱氣溫焚燒理智,掀起惆悵夢魘,使人徹夜難眠,連連翻騰起某年八月的伊豆之旅,一段隱密的愚陋私情,怎麼拋卻都難遺忘的愛戀。

那是屬於後青春年歲的旅情,戀情愛慕,本該明淨清澈,卻被青澀與忸怩包覆,變得不知所措,當走過追逐情愛的迷惑,終於明白該如何面對時,心緒已時過境遷,愈加感到自己對愛情的無能與無知。

那一年,與親密友人同行異國,美麗的伊豆半島,使人目眩神迷,眼下伊東車站的前方,盡是廣袤蔚藍的海洋,風從相模灣徐徐吹來,愜意地掠過橘子海岸,景致顯得無比詩意、和諧、清靜,輕巧漫步的腳印迤邐出幽雅的黃昏景色,微風乍起,松川河岸的晚霞從天邊飄過,此時此刻此景,實在不宜過度感歎,夕陽正好,靜謐安寧,我想借你的心靠一下,可以嗎?

彼時,他那張不言不語的生澀臉頰,閃爍著迷人的羞赧紅暈。

我是在某一年春日不經意遇見他,他抱著想見我的神祕姿態,出現在我的工作場域,後來還帶我入門學習電腦使用技能,那是電腦進入職場、學校和家庭的千禧年,他是個典型健談的人,無論學校教學、日本旅行,總有聊不完的鄉談傳聞,顯然的,喜歡聽他講述旅行見聞,他說故事的神采頗有幾分感染力,像中秋明月,一下子燃起我的勃勃興致,甚而被他吸引。

初識的日子,兩人經常見面,所見所談,眼神不致輕意在彼此臉上滯留太久,小心得深怕隨時會把沉埋心底的感情傾瀉。

那種隱藏在表象下,易於躁動的奇特情感,從生疏到熟識,不自覺產生相互依賴,進而愛慕。時日一久,奇妙的知覺讓我心生愛意,然,卻是如雲飄浮,明顯看出,神志不清,心神不定,那顆心不知道要飄向哪裡?能飄到哪裡?

回想起來,正是這些印象,使我逐漸失去人際的判別能力,誤以為那就是神祕的同性情誼,喜歡就是喜歡,無須拐彎抹角,每一次與他見面,肢體與肢體的碰觸,都是一次禁忌的誘惑。

結識如是相貌文雅、性情優越的年輕人,感受新奇,有時卻又感到怯懦,若果我是美的追求者,起初也只能把這種動情的戀慕埋藏心裡深一些,隱密一些,再私密一些,無須讓人察覺而引來多餘的閒言閒語,竊竊說是和一名男子有接觸頻繁的異常關係。

俗人眼裡,很難對人啟齒的愛和夢,或許只能放在彼此心裡,才顯得珍貴奇異,人們習慣用理性、傳統、迷信包覆自己,深怕人言可畏,直到生命前行遙遠,再度回望,卻驚覺過去意欲追逐的愛或夢想,正漸行漸遠,最後,遺憾,焦慮、猶豫,因入世過深,難以重新安頓,使得愛與夢在酣暢的追尋下匆匆溜走,至終,那個原本充滿生命能量的自己,也隨之淹沒在歲月中。

一時難以理解這種貪戀感受,彷彿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就更有青春氣息,可這種自以為的情誼,有時也會感到困惑,說到底,兩人的關係豈僅朋友,明明被愛觸動的深情愈來愈重,卻又耽驚受怕相處的光景流逝,時間將會帶走記憶中的美好。

當愛情開始騷動彼此的那一年夏天,相約去了趟東京和伊豆。前往修善寺溫泉的車窗外是八月午後的微光,日光灑在車廂走道,照耀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眉眼柔和深邃,透出幾許舒朗的清秀;每次與他同肩並行,都會止不住想多看幾眼,那張好看臉孔的背後,彷彿藏著不少逸事,不時流露幾許使人難以抗拒的迷因。

伊豆之旅相處多日,思慕的情意已然超越人際,精神逼近緊繃,原以為的契合,不過是他喜歡男人的本意中,一味尋找慰藉的曖昧之舉。旅途中發生的爭執,何止行程去向,還有情感意識互不理解,竟至生成糾結不清的疏離。

我再也無法確定那段關係為何,是否誤會一場,迫使我必須坦然面對自己,以及如何辨識那一層摻雜貪歡的戀情是否為真?

彼時,兩人走在天城山麓的松並木道,當日光被層疊的叢林遮掩時,我的身體背叛大腦,渴望與他親近,理智卻告訴我不該如此,長長的天城山路,任由不平靜的心緒在蔭涼的樹海中沉淪。日落黃昏,時間未曾停滯,兩人的情欲波折被滲透樹梢的日光騷動不停,我的腦子空洞得一片荒蕪。這一天,沒有路人甲、路人乙,沒有說話,僅有靈魂的烈焰相互回擊碰撞,紊亂得像一場心理戰。

這是友誼還是更深層的愛情?誰信任愛情?愛情不就是某人的前男友或前女友,不肯承受苦戀的教訓,反覆在一起又分開的過程,然後再在笨拙、愚鈍的失戀後,不停嚷著空虛。

為什麼不懂?愛這個字在不對的時間,跟不對的人說出口,會覺得血腥。

錯的到底是誰,是付出愛的那個,還是無法承受愛的人?心裡五味雜陳,深感抱憾,我想要的只是抽象的思戀?還是具體的情欲?更或者是一場充滿矛盾的愛情與欲望的對抗?

人的感情變化,不就是經常承受巧合錯過的機緣?錯過就錯過,又不會怎樣。伊東、湯島與天城山之旅的曖昧情事,無法回頭,僅能留別伊豆成為苦澀記憶,那年八月撲朔迷離的分合,竟成彼此生命中不可思議的經歷。

無言的認知,愛戀有曲折沒關係,只要情意猶存,不論是非,讓戀情在自言自語、自說自話中自然收場,就此住了手,不需要再如果、假如、要是,當初若沒和這個男人一起遠行伊豆半島,事態……

人生的如果因子很奇特,倘若同行伊豆的人在對的時間出現,或許會像一束光照進心裡;若是在不對的時間出現,或許就形成難以想像的結局。「如果」,多麼抽象的假設詞,不停在無望裡流竄。

只能說,不明始終的伊豆之戀,好比櫻花開落,過於迷惘,總讓歡喜時光稍縱即逝。忽忽想起松田聖子演唱的〈藍色珊瑚礁〉:「啊,我的戀情,隨著南風遠去,迎著青澀的風吹向那座島嶼。」

天城山之旅,隔斷我和他的距離,漸進疏遠,兩人重回各自生活的洪流,未再相遇,於此成為彼此生命的過客。偶爾想起八月伊豆的美好夜晚,仍能感受心跳快蹦出來的餘韻,那是愚昧雙魚的初戀餘悸,一段深刻的隱祕,一旦夢醒,人去縹緲。

他以傳統的書信方式表明別離,心情或有不願、不甘,然,要命的情感問題並不存在確切的解決方式,可能的救贖之道,或許只有留待時間解決。

不成祕密的舊事,已隨歲月沉入記憶,再也不用隱藏。依稀記得他總是帶著不愛微笑,不擅搭理人的面容,像一粒深埋土裡的堅硬種子,在我心底滋長,後來乾枯凋萎,消失了,是誰都不必再提起的蠢事,直到沉寂多年,我才以走味的戀情傳述那段清冷決絕的情傷。

曾經愛過的人,流過的眼淚,掙扎過的短暫戀曲,構成後來的我,並促使我鼓足勇氣寫下〈徒勞,天城山夢一場〉、〈櫻花戀人〉兩篇長文,發表到報紙副刊,意圖把一味自作多情,以致後來衍生個別差異的錯愛結局,理解成無須遺憾的篇章,同時做為當年寫作出版《伊豆夏日某天》,與金牛男子迷情之旅的補述。

人與人的相遇、相識,會是命中注定?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過去未能清楚讀懂男子的情感傾向,卻在自己的偏執中奔赴無法勾勒,似有若無的愛戀,「我不想去改變你,也不願因你而改變。」曾經,他像一座魅力磁場,我無法控制不被吸引,如今,就算你溫柔得像隻貓,也會有掉毛的時候。

「做不到和你在一起,因為害怕有人知道,更怕做不到像你那樣的衝動。」多麼輕描淡寫的語調。

用文字記述私密,意味似櫻開落的短暫戀情,心跡猶未並,沉重過後,不必沮喪,更無須板著悽愴臉孔,那些悄然釋放的感情,偶爾放送的驚悸,自此消散。我沒有被愛,卻感到失戀;或許,人間的情愛,只有在看透多樣錯誤的分離時才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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