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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鸚鵡所住】 陳淑瑤/友直
◎陳淑瑤
◎陳淑瑤
阿J進市區通常都搭一點五十的公車返來,這個時間村子正安靜我正閒,聽見公車聲我探出陽台,等著看他下車。只要在這裡我就會這麼等著等著,日頭溫暖我左眉骨,光是下車的動作足以看出一個人走在人生哪個階段,中年似乎挺漫長,然說走就走,婦人腳手慢鈍,不復當年出外打拚,又是一段空白,等候阿J……
若鄉村的公車司機慢速誦念《心經》,至少得過了「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一個乘客才告下車完成。莫怪我看到都市的公車糾紛直想笑,司機不耐等候,辱罵乘客:「公車不是用來載你們這種退休人士的!」
挽著籃子的婦人下車後立即被機車接走,出門一個背包,回來肩頭多兩袋的阿J立在原地,調整著什麼,然後雙臂半開,以一種幾乎是「聳動」的姿態吃力地朝家的方向開拔。婦人是換過人工膝關節的,這份傷兵名單只要有新成員就會再被複誦一遍。而阿J如何對抗退化性關節炎呢,大概是從不錯過巡迴中醫醫療車,常常自口袋掏出裝好的一疊藥布給我媽,給我們,推己及人,每個人都有疼痛的問題。他也給我看過一大罐醫生開的藥膏。醫生和公車司機對付的都是時間,放逐它拖延它。
總是這兩個人在這一站下車,他倆歸來表示採集完畢,販售完畢,一日的營生努力過了。婦人在市區的大市場有個菜攤,阿J沒辦法像她那麼早起進市區,但是會等她收攤,尾隨她搭公車回來。只要我到市場去,就會四處尋找阿J,我希望別人知道他是有朋友的。在出生成長地認識的人,離開後選擇繼續往來的,理論上是他鄉故知,而阿J是帶不走的,簡單的往來就是全部了,無法在他鄉延續,也因此他不會像那些帶來帶去的朋友,一不當心或者太過當心反而遺失了。
這個花花綠綠的市場也許就是阿J的他鄉。看見我,阿J愣住,反應過來,便忙著要帶我去他鄉故知同車婦人的菜攤。
在陽台望著阿J的背影西行,突然一股呼喊他的衝動。且慢,知道他回來就好。有時我下樓,母親說阿J來看不到我,剛走。父親說他只要知道我回來一日來四、五遍。樓上樓下是兩個世界,他反正沒事,他們不覺得需要叫我下來。從前阿J講話我會意的有限,現在他牙齒少得厲害,聽不懂他熱情的描述,多少有點困擾。我實在遠不如他的真心誠意。母親說他頻繁來找,大概是因為我會給他紅包。她錯了,有一次我想用一個紅包跟他換「一元復始」,歲末年終候選人或銀行商家包裝精美的一元硬幣,他不要。從此我有「一元復始」就會想帶回去給阿J。●
■【鸚鵡所住】隔週週二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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