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陳彥誌／下等醫生

◎陳彥誌

◎陳彥誌

下背突然痛起來，你第一個想到什麼？

啊，會不會是我彎腰撿東西。會不會因為抱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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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第三次，你愈來愈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麼「錯」的事。

你開始害怕做某些動作。

你懷疑身體「壞掉」了。

你來到診間，要求徹底檢查。影像結果顯示，你並無損傷，除了一些輕微的退化。

醫生說，無法確定你下背痛的成因。你無法接受。

開始尋求其他協助。有人觸摸你的腰，說「骨盆前傾」，宣稱可以「喬」；有人勸你開刀，才有機會斷根。

一輛車開了十年，零件可能已換過一輪。卻鮮有人坦然面對，使用了數十年的身體也會磨損。

長期受下背痛所苦的某位病人堅信，全是因為他開車出閘門，探出車窗把代幣投入縫孔，才傷了腰。

日常行為對身體的負擔，像倒水入桶。痛可以突然發生，就像水溢出桶。不全是最後一杯水的錯。

在學時師長曾說，醫術分為：

下等的，痛來了給止痛。

次等的，查明病人為何會痛。

上等的，採取措施，預防痛發生。

當時，我一面聽一面點頭，卻怎麼也沒想到，說服不了病人他只是「老了」，也鼓吹不了病人鍛鍊的我，最終淪為下等醫生，成天做下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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