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重度台化日本人】 木下諄一／理解之外的世界

◎木下諄一

◎木下諄一

最近有個機會，我與一群年輕人共事。契機是某天和影像系大學生聊天，我隨口問：「要不要把我的作品拍成電影？」對方表示有興趣，便號召更多同學加入，展開微電影拍攝計畫。

這群人全在二十歲上下。以我的角度看，不僅是孩子，更像是孫子輩。要是在平時，我絕不可能和這般年紀的人產生交集――他們的年代自小享受著民主與經濟發展的果實，充滿自信，卻缺乏經驗；擅長使用手機，能秒殺許多我做不到的事；也有不敢吃內臟、看到蟑螂便懼怕的。這些都超出我的理解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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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試著想像一下，在這樣的群體當中，一位老人家孤伶伶佇立著――周圍所有人的思維模式都與自己不同，連溝通都顯得十分吃力，只感到格格不入、難以適應且惶惶不安。

說起來，我也曾歷經過類似的處境――初到台灣時，生活圈之中我是唯一的日本人，所聽到的、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有太多超出我的理解。

那時的我抱著「嗯――雖然不太懂，好歹配合一下」的想法，入境隨俗，將我的「日本人」暫且收起，從零開始學起台灣人的習慣與文化。

第一個挑戰便是闖紅燈。當時路上的車輛不多，取締也不嚴格，不少台灣人無視交通號誌、恣意穿越馬路，是極為普遍的現象。試了幾次就明白了，在車流中穿越馬路是有訣竅的――當車輛剛駛離的那一秒，鑽入車尾留下的空隙，迅速向前移動。練習幾次之後，技術突飛猛進，近乎完美，沒有人認為我是外國人。

之後，我又學會了不照定價、享受殺價的樂趣；抽長壽菸；邊喝台灣啤酒邊喊拳助興……不知不覺中，我的中文進步了，最終變成一個重度台化的日本人。

突破兩個不同世界之間的界線，從來就不是件輕鬆的事，但我並不討厭。因為身處在迥異的環境裡，總能發現新事物，而且探索過程所帶來的樂趣超乎想像。透過這些經歷，我接觸到未曾見過的世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觀念和內心因而轉化。與這些孫子輩的大學生們一同工作，是上天賜予我千載難逢的機會。希望自己能早日學會如何闖紅燈。●

■【重度台化日本人】今日刊出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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