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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plus．一人一故事】許諾一座玫瑰園
圖／陳佳蕙
文／呂政達
在處理兒子的情緒障礙時，某位醫師教我們訓練兒子不要將情緒發洩在人的身上，可以轉移到打枕頭、沙包，就是不要去推人。醫師說，要訓練他學會表達「我生氣了」，找到一個發洩的替代品。
這個方法說來簡單，但轉移情緒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發作總是兔飛鵲起，都是剎那間，事前可能毫無跡象，發作過後又是雲淡風輕，天下太平。總不能見他就要發作了，就說：「等一等，我去找你的發洩專屬沙包。」那時間內，反應是來不及的。
在八里療養院住院期間，張醫師想到一招，在他心情還好時，打沙包給他看。於是，當我帶點心給他吃，他笑笑看著我，我就猛打沙包，他笑得愈燦爛，我愈賣力打。這只能算是老爸的運動課。
如果要做到精神分析的「移情」，我覺得比行為改變更有可能發生。但就像佛洛伊德所說，移情是將你對某個人的情緒、依戀甚至嫌惡，轉移到諮商者的身上，讓當事人無意識地投射、轉移情感目標。在漫長的陪伴過程，我漸漸領悟到，像兒子這種依戀類型，他的移情已經默默地發生過好幾回。
有的是將對父母的情緒轉移到看護身上，卻變成了另一種不健康的依戀。他對主要照顧者的依戀無法訴說，便對主要照顧者出手，好像在抱怨：「你怎麼不了解我的需要。」那時在慈祐，我跟主要照顧他的女老師說：「恭喜，他喜歡妳，因為妳常被推。」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獎牌。
心理學家榮格在《哲學家玫瑰園》中，將移情解釋成當事人經歷內在的黑暗與轉化，最後走向自性的成長，如同在一個無意識的玫瑰園，經歷情感衝擊和蛻變。榮格書寫中古世紀的煉金術，移情一樣是破壞、鍛燒，讓不同的元素成為一種新的物質。
經過煉金術的提煉，我希望兒子的破壞性性格，可以順利地轉移，在黑暗意識的底層，兒子就是一座祕密的玫瑰園。像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星球，星球上有三座火山和需要不斷清理的猴麵包樹苗。兒子的口是心非（經過多少教訓，我們才學到的），正如那株玫瑰花，他的情緒簡直就是火山。我們要做的，就是讓玫瑰花繼續綻放。
也許有一天，當兒子願意邀請我們走進他的世界，雖然那首英文老歌唱道：「對不起，我從未許諾妳一座玫瑰園。」沒問題的，親愛的，有陽光就有雨，我等著他的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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