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plus．一人一故事】林口四騎士 勇腳行

圖／陳佳蕙

文／呂政達

在林口經常一起出遊的四個自閉症夥伴，成哲和兒子拍了很多牽手的照片，另外兩人是鄭樵和世鋒。根據行腳的表現，他們各自被取了綽號，記得兒子的綽號就叫勇腳松，因為他總是衝第一，遠遠地將夥伴拋在後面。

兒子的這個特質，對我卻有許多恐懼的記憶。還記得那年他才幾歲，我們從中山北路餐廳走出，他一下就鑽進人潮，消失在我的視線，我驚慌失措，想叫他慢一點。我當然也趕不上他，拖著身體追，還好他在紅綠燈處知道停下來，回過頭看我。那次，我可真的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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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次，內湖的登山步道，我走到氣喘吁吁，留意山路，他也是一溜煙飛快下山，在山腳的土地公廟等我。從此我絕對不敢帶他去爬山。

兒子願意和成哲牽手，也是項突破。平常，他不太和人有肢體接觸。可能多次出遊後，他熟悉了這個人，也可能是成哲的個性特質吧。成哲身上兼具資優和自閉，他沒有言語，卻可以用鍵盤寫出動人的文章。他兩隻手總是搓著，看來焦慮不安，眼神裡卻自有一股安定。我無法想像容納這些矛盾的特質在一個身體裡面，究竟是何滋味，會不會他體內有一個我，好像被困在玻璃瓶裡向外望，拋出瓶中信卻被海淹沒。兒子心裡，成哲是怎麼樣的夥伴？

成哲也是友善的孩子，隔一段時間後兒子不跟他牽手，他就要去牽兒子的媽媽，媽媽當然知道要問兒子的意見：「成哲可以牽媽媽的手嗎？」兒子大聲回應：「不好。」

我望著四個夥伴在森林步道的合照，覺得他們就是四騎士，各自都懷有任務，擁有共同的特質。森林和公園，所有他們足跡所到之處，就是他們的國度。哲學家史賓格勒在《西方的沒落》提出，西方的沒落肇因於騎士精神的沒落。他對騎士精神自有一番理論，但是，沒關係，在林口的四騎士身上，只要他們一起出發、前進，前往一個目標，就是父母心目中的騎士。現代人也不講究騎士精神了，所以西方一直在沒落中，也許，騎士精神中的某種尊貴、英勇，就在自閉症者身上。

再看看這四個人吧，擁有共病，又表現各自的特色，我相信，每個自閉症者都是一名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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