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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陳柏煜/胡蜂(妹妹又開始造謠了)

2022/05/05 22:00

圖◎阿尼默

陳柏煜/自由副刊

沒有人相信妹妹。這又不是第一次,她為了吸引注意而編造故事。當她說「我發現……」,往往代表她把什麼東西給藏起來了。妹妹不告訴你她想要什麼,她捏造情境,要你順著「路徑」找到它,當然,一路上她會適時伸出援手並假裝不知情。妹妹又開始造謠了,她一邊說一邊將自己變小,停在暗色木地板上,戴上小小的頭和翅膀,還有一支更小的針。某種昆蟲、平常察覺不到的動機,穿過破洞紗窗飛了進來。

「我發現……」對妹妹來說,像是一張還沒洗出來的相片,裡面的東西不會消失,也不會進行下一個動作。她有時會拿起她的「底片」,透過燈光檢視琥珀裡的人物,有時讓它回復漆黑。對家裡屢屢被戲弄的大人來說,無論「話題」、「祕密」或「告狀」都是待查的標本。隱形的銀針從中穿過,從此固定在妹妹的嘴裡。

我也不相信她在房間外的地板上看見一隻蜜蜂。你得看穿話語的表面,我告訴自己。這麼一來,蜜蜂就變化為放置在我房門前的鑰匙,我同時明白到,她以搶先向大人舉報蜜蜂的入侵,向我提出挑戰。血淋淋的事實是,手足競爭才是我和妹妹成長中唯一玩不膩的遊戲。過程中,妹妹經常採取主動,但她的主動是種魔術師的主動,要你自己從牌堆中釣出那張將發生事情的牌。我到底該怎麼處理這隻蜜蜂?

母親不喜歡猜謎。幾乎從第一次妹妹提起它,母親就拿出負責家庭清潔的驕傲做出否定:蜜蜂和灰塵或管它是什麼的並不存在。掉落的蜜蜂,對她來說,就像那些惹惱她的,亂放的馬克杯、忘記收拾的橡皮擦屑一樣刺眼。她的打掃使屋子範圍明確,外物不敢越雷池半步。母親不知道,她能打掃的範圍其實非常有限,其中不包括,我和妹妹共同或各自在家裡虛構的地點。你需要閉上眼睛,或者持有咒語,才能走進那些隔間。有時連我們也會失去進入的資格、遺失咒語或廢棄特定場所,這個家因為累積隱形的房間,變得愈來愈沉重。另一方面,母親的力量隨著妹妹的長大開始衰減、移轉。起初是一隻蜜蜂,後來會是更大的東西。

即使那隻蜜蜂負載著某種含意而降臨,由於沒有被解讀,不久就被忽視,然後化整為零地消滅。大人不預設妹妹說謊,但將它當做無足輕重、只有妹妹能看見的假想朋友。沒有人採取進一步動作,我也不例外,彷彿困在琥珀的糖蜜中,讓妹妹三不五時以燈光檢視、搔癢。

(原先不動的它,這時已經在我們之間盤旋。)

我們還不知道,它不是蜜蜂,雖然很像,但不甜蜜。妹妹也錯看了它嗎?或許這對她根本不重要。那東西隱然成為家裡的一份子(但稱謂曖昧),父親把它當做笑話,是妹妹和他遊戲的方式;母親則透過妹妹的轉述了解它,有時甚至搞不清楚是不是同一個它……這種隔衛生紙取物的方式讓他們倍感安心。

妹妹的報告,加強家人間的連結。我們輪流去找她,妹妹就像是一個窺孔,無論什麼房間、那東西、甚至是我們自己,看上去似乎都有趣起來了。最好的地方在於,只要感覺到乏味或不安,我們隨時可以抽身,選擇不相信她。她並不在意我們偏折的想像,她滿足於她獲得的位置與光源。

然後棗紅色的它也在母親面前顯現了。就在冰箱前,彬彬有禮地向她致意,就像卡通裡能替人完成心願的精靈。但它不屬於母親,母親也無法接受她女兒漸漸對它依賴。因為母親的目擊,虛構的屏障被打破了。被妹妹以外的人看見,表示母親的第二種視角可以質疑妹妹唯一的視角,也表示它不再能任由我們的想像去變形,它做為一個符號的生命已經終結。看見它後,母親緊張得手心冒汗,換成她要說出「我發現……」。

隊形改變,妹妹不再是中介人,轉而躲入暗影。如今它不再抽象,而是一個事件,來到她面前,挑戰女主人的權威。母親幾乎要以為,是女兒唆派它來到這裡與她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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