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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名家奏鳴曲

2006/11/02 06:00

編輯室報告:

由黃春明、平路、賴香吟、廖鴻基、陳雪、董啟章、紀大偉、成英姝、周芬伶、新井一二三等十位作者所共同譜奏的「名家奏鳴曲」,今日奏畢,謝謝他們一年多來為讀者帶來的文字樂章。


苦行與美好生活

◎董啟章

同路人:
最近一位朋友跟我做了個訪談,關於本城藝術工作者的生存狀況。很自然就把本地的狀況跟中國和台灣比較,也很自然地提到你。我和你的狀況基本上是相似的吧。大家都是在寫作和家庭負擔之間爭持著,而時間總是一頭不能馴服的獸,永遠處於令人疲憊的追逐中。

朋友說,現在在中國當文化人,只要薄有名氣,就不愁生計,甚至可以得到優裕的報酬。千花百樣的商業活動,也會邀請文化人協助推廣,提升檔次。某空調生產商推出新產品,會搞一場主題為「美好生活」的座談會,座上嘉賓包括小說家、畫家、專欄作家、文化評論人等等。一個下午的活動,每位嘉賓一萬元人民幣的酬金,外省嘉賓兼包機票和食宿。這種「生存狀況」可做兩種理解。正面的看法:文化有價,文人得到社會的尊重和重視,優厚報酬也讓文人能去除維生的後顧之憂,專心於自己的創作。負面的看法:文化人的明星化,文化的商品化。藝術變成了商業社會的裝飾品和宣傳工具。

對於這,我們既羡慕又不屑。我知道我們其實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為了自身所得的可恥待遇而憤憤不平,另一方面卻又對他人的為生之道嗤之以鼻。也許我們並非不能爭取更好的生活條件,我們只是刻意自苦。我們把寫作變成一種苦行,變成一種反抗世俗的行為。又或者,是一種贖罪的方式。我們期待著每一筆微薄稿費的支取,以解生活的燃眉之急,但我們其實並不願意接受更多的邀稿,更多的差事。我們希求的是更多的時間,去實踐我們苦行式的創作。而創作成果之缺乏經濟回報,已經變成了苦行之為苦行的先決條件。

不過,說是苦,說是窮,到底可能只是姿態。朋友又問到我:那麼你理想中的生存狀況又是怎樣的呢?我思索良久,說:就像現在。老實說,能像我們這樣自由地實踐自己的所好,是奢侈的。有時遇到多年沒見的舊時相識,問起對方的近況,對方表示正從事某某專業之類的,總是附帶一句:我們這些,掙口飯吃而已。我當下每每感到尷尬萬分,而且歉疚,因為原來在舊友的眼中,我過的已經是夢寐以求的生活了。其實,我別無他求。

同代人


樂團世代

◎周芬伶

樂團已是現在青少年的共同語言,只要跟他們聊團眼睛立刻發亮,呈現歇斯底里狀,一個學生說:「為了他們的演唱會,我從南部殺到北部,還露宿街頭,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睡在街道旁,像乞丐一樣,排隊十幾個小時才擠進去,看到他們上台馬上尖叫,叫到喉嚨都啞了,拿著螢光棒,最後一面哭一面唱一面跳,那種感覺真是太棒了!」看來法蘭克福學派批判的大眾文化之神,一種新的儀式熱狂,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一個學生休學灌唱片;更多的學生想組BAND;另一個學生讀研究所打算研究搖滾樂或爵士樂,「你喜歡哪個團?」是現下年輕人非常喜歡的話題。

大學時代我也迷樂團,迷搖滾,也拿過吉他演唱,但我已經漸漸不了解他們了。

一天之中大多數的時間,戴著耳機聽MP3,口中喃暔自語,表情呆若木雞,不讀詩或任何文學書,要他們發言,結結巴巴,講不到三句話,不會說不會寫不會讀,這就是現在的「團」世代。

他們大多是獨生子獨生女,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同學彼此「推推推」、「加油!加油!」。

在讚美與鼓勵中長大的孩子,吃幾口飯,爸媽拍手:「貝比,好棒!」;會走幾步路也說:「貝比!你好棒!棒死了!」明明表現不好,也說「你好棒!」;稍有小表現,同輩更大呼:「偶像!偶像!」。

真有那麼棒嗎?怪不得只要稍有不如意就尋死尋活,一旦發現自己不棒就活不了。

像我輩,爸媽一生七八個,彼此踐踏慣了,故能吃得苦中苦。

團世代四處尋找「好棒」、「太棒」的榮光,他們在樂團上尋求的是「團」的「同盟感」還有「數大之美」。

「一個人唱歌POWER不強,一個團有演唱有舞步有合聲,那POWER才夠強!」「而且一個團,四、五個人,每個個性才華不同,你可以選擇迷哪個,可以移情別戀,還可劈腿,多好!」「一個團就像一個家族,看他們合作無間的樣子,感覺好好。」「最難過的是聽到心愛的團要解散了!」看學生聊得個個要起乩,我感受到現代人的孤獨,小家庭、單親、無兄弟姐妹、無信仰,喜歡一群人團結在一起的和諧感,尋找心靈的家與認同感,這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團不太差,我都可以忍受,像那十隻粉紅豬就有點受不了,我說我也迷團,「信樂團」,立刻引來如潮的譏笑:「那是LKK喜歡的啦!跟我老媽一樣!你們迷的是歌喉,我們迷的是節奏。」「那現在流行哪個團?」「飛╳海。」「歌難聽死了,有什麼好?」「帥啊!新啊!可以常常變心!」可以常常變心,那真是太棒了。 ●


世界上武功最高強的人

◎成英姝

有次在跟朋友聊到做伏地挺身的事情,D君說他可以三隻手指支撐來做,不過,用三隻手指很遜啦!因為他看過少林寺的大師只用一隻手指來做。D君在網路上看到的,後來就把這段傳說中的「一指禪」的影片傳給我。雖然是一指,但其實是用一隻手的食指支撐整個人的體重來倒立。不管伏地挺身也好,倒立也好,這個當然很了不起。

有一個日本綜藝節目,當中有個單元是某男藝人K君(原本是體育選手吧!)從事各種與體能相關的訓練挑戰,包括美國特種部隊訓練、香港動作片武術替身、赴中國少林寺學藝等,都是我很有興趣的,所以我很愛看這個單元。在少林寺學藝這個任務中,K君就展示了一次只用兩隻手的食、中指來做伏地挺身,真令我佩服。

少林寺一直很吸引各方人士前來朝聖學藝,不過少林寺本身是少林弟子修習的地方,一般人其實都是在下面的武術學校裡受訓。

K君就是在這武術學校接受非人的嚴苛挑戰,他的體能真是很不得了,藝人真難當。

通過武術學校的嚴格考驗,K君當然要直搗少林寺核心,哎,資本主義時代沒有什麼事是行不通的,即使節目中告訴大家,非少林出家弟子不能真的拜師,不過秀嘛!還是要意思一下,讓觀眾一睹少林真面目。K君如願登頂習藝,不過有點出人意表,在山腰打得如武打電影虎虎生風,在山頂學的卻是如太極拳那樣柔軟似水的東西。

其實我真正好奇的還是那些揚言不輕易示人,藏在少林寺深處的高人大師,到底武藝高到什麼程度呢?有外國電視台來拍攝,也有影片在網路流傳,並不是真的藏得密不透風。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武功第一高強的人,到底能不能憋著不讓任何人知道、看到?這就是我最想知道的事,一個世界上武功最高強的人,需不需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自己武功最高強呢?我不認為一個人是為了讓人家知道自己最強才讓自己變成最強,一個人最強也不是用來到處宣揚和證明自己最強的,可是如果一個人是世界上武功最高強的人,而全世界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那麼當世界上武功最高強的人,意義在哪呢?如此當世界上武功最高強的人,會不會太孤單了呢? ●


初戀

◎新井一二三

有個大學男生,午飯休息時候來研究室,坐下來就說:「這個夏天,我墜入愛河,其它任何事情都不能做了。將來回顧,我可能會說,那一次就是我的初戀。我這個人,之前正規談戀愛的經驗很少的,所以,也可以說上了一堂重要的人生課了。不過,現在,我主要的感慨還是後悔……」「恭喜恭喜」,我說,「你今年多大年紀了?」「二十二。」這個學生,人長得滿帥,也很會打扮,一半黑色一半茶色的頭髮,看起來挺時髦的。

這麼一個小伙子,二十二歲才初戀,真不知如今的日本年輕人到底是早熟還是晚熟。而且,如此私人的事情,都要告訴大學老師。

他本來要找的是另一位男性教授,可是,看到我也在座都無所謂,照樣說出戀愛的始末來。

我也有過二十二歲的夏天。那恐怕是一輩子最容易談戀愛的季節了,好比人人都是亞當和夏娃,有些朋友甚至每兩個星期跟不同的對象墜入愛河。後來的幾年裡,我們主要在情場打滾;什麼學習呀,工作呀,相比之下永遠是次要的。那段時間的話題,除了戀愛,就是戀愛,大家滿腦都是戀愛。現在回想,只能說是荷爾蒙分泌過剩導致的。不過,換句話說,那就是青春期。然後,到了三十幾歲,一部分人成家,其他人則全力投入於事業。這些年,若有朋友談戀愛,就無外是婚外情了,光聽著都不大乾淨,一點沒有二十二歲時候那樣神話一般純潔的感覺。

所以,看到談著初戀的大學生,我覺得特別新鮮。然後,忽而想起,多年前認識的美國女朋友桑德拉。她是十八歲談的初戀,後來跟別人結婚離婚,做為單身設計師過著舒服的日子,身邊始終有毛烘烘的寵物狗。有一天,她參加高中畢業三十週年典禮,見到了初戀對象。相隔三十年,舊情馬上重溫起來,之後的死去活來,連我旁觀著都感到辛苦,因為男方有家庭。桑德拉說:「我還以為自己早畢業於男女之間的事了。千萬沒想到, 中年談戀愛會這麼痛苦。」那時她四十八歲,正處於更年期,人生的秋天快要開始的時刻。

我已經多年沒見過桑德拉,說不定她後來還談了戀愛。不過,人生凡是都有初次和末次。對於二十二歲的小伙子,我只能說:祝你幸運!


空中電影院

◎紀大偉

雖然「跨國流動」(人的流動,以及物流)已是老生常談,但是說起來總比做起來容易。要把自己投入跨國行動時,就不免過海關、坐飛機,而這兩者都是苦差事。因為恐怖主義種種原因,在全球化盛行的今日,過海關比以前更不方便,而並沒有更順利。不管航空公司如何革新,乘客如何升等,長程飛行永遠讓人望之卻步。

空中電影院,和飛機餐一樣,都是聽起來好聽,卻不見得讓人樂於享用的工具──飛機用來駕馭操弄乘客的工具。我如果得以待在家裡,也不會想去吃頭等艙的那種食物,也不會想去看那些影片──不幸我偏偏不是待在家裡而是在飛機上,且不是在頭等艙而是廁所旁邊的經濟艙。

日前我在一趟長程飛行中,看了《穿著德希達的惡魔》──真正的片名並不是這樣,但是我一看見「那個名牌」就想起「德希達」,不知為何。《德希達》在美國之外的國家仍是首輪片,但已經登上空中電影院。事實上,機上其他頻道提供的影片也都是大家尚未忘記的大卡司電影。一口氣看了《德希達》三遍之後(別的片我更不想看),我不禁納悶:如果觀眾在機上看了影片,他們下機之後,還會願意去電影院看這些影片的首輪嗎?還會花錢去找光碟嗎?我的確遇過許多空中飛人,從來不上電影院也不租光碟,而只在飛機上看電影。雖然機上觀影的聲光經驗不佳,但是空中飛人們都很開心省了時間又省了錢。

不過我不免開始懷疑,機上影片並不是真正的影片,而只是廣告片。誠然,整支影片會在機上完整播出,但是,乘客/觀眾卻不會得到「完整」的觀影經驗:機上觀影經驗不斷被瑣事打斷,聲光效果差,再說,隔壁乘客的臭腳一直讓人分心。

空中電影院才沒有造福乘客──我反而覺得,乘客反而造福了空中電影院。

下機之後,看過影片的乘客可以散布影片的口碑,「我也看過《穿著德希達的惡魔》了……」──任何口碑都是公關,而各種公關,無論正面負面,都有助行銷。透過「朋友行銷」的「病毒式傳播」,影片又可以找到潛力消費者。君不見,我也在此加入公關的行列──你對「德希達」也有興趣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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