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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韻雅吳哥窟
文◎伍佰
1
下飛機沒多久，在車上就看到了吳哥窟的遺址。
……怎麼會這麼簡單！
像是平原裡突然出現的大石頭城。來自各國的眾多遊客、排隊魚貫地入場跟出場，好多人喔，是天氣太熱？還是人潮讓人不耐煩？一切並非如自己所想像的。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中南半島。出發之前讀旅遊資料時，一直被吳哥窟的那個「窟」字所吸引，「窟」這個有趣的字，讓這個地方充滿了神祕感。但是初到的第一個感覺，只覺得這裡就像一個大公園。
還好我們的導遊有經驗得多，第二天安排我們在大清晨出發，重新認識吳哥窟。
天將破曉時走進吳哥窟，這次視野清明的急速開展。
仰望四周，安息的聲音，寧靜的氣息，
與眾佛面面相覷，摸不清彼此的表情；
百因的幾十座佛塔，各自帶著不同微笑的表情，利用巨大石塊卡榫堆纍的繁複技術讓人讚歎。神祕的靜謐氣氛中，有種重回時空的奇妙感。
看到這些立刻驚覺自己是帶錯底片了。吳哥窟遺址絕不適用爭相表態存在的彩色底片，黑與白才能顯現出神祕與超越時空的幻境。當下臨時買了底片，才拍到自己想要的感覺。
儘管大家都把吳哥窟定義為廟宇，有時也會聽到遊客說等一下我們要去看廟的這種說法，我卻不這麼認為。
我覺得她已然超越廟的定義，寧可把她想像得更寬廣。
搞不好是一千年前在平原上的超級大百貨公司，有著各式各樣的主題樂園……
而那些頭像是當時最紅的超級偶像巨星們，眾民來到這裡獲得自己所需，無論是生理的、心理的，她提供了千年來這個國度的人們一種歸屬，需要，和心靈上的保護。
我想，所謂古蹟的意義，是因為你的想像力有多大，它就有多大；因為你的想像力有多深，它就有多深，應該是這樣的一件事。
正如同我喜歡吳哥窟的龐大，是因為我認定她在心靈上能提供的龐大。
遺憾的是，當遊客陸續湧入，家人也不耐地催促，最後還是未能如願耗上半日光陰好好感染一番。
應該只是坐在那裡，靜靜地，享受時空的奇妙感就夠了。
因為唯有如此，這些佛像人面才會真的笑出來，「微笑高棉」這個明星才會真正現身登場。
2
拍人物跟把鏡頭逼近他人，對我來說是有障礙的。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前一陣子把剛剛發行的攝影書送給一位老朋友，他看了之後覺得我應該多拍些人物，「剎那的永恆」，是他說這話的重點。
看似不過就一個建議的事，卻絆住我好幾天。
盯著人看，跟拍一個人是不是一種入侵啊？
有時候這兩者很相似。
總覺得在一旁拍起他人時，對被拍攝者是極不禮貌的一件事，就連我都不喜歡被看被拍，不過；下次還是試試看多拍些人物吧！
儘管這樣告訴自己，其實仍然有些猶豫。
接著我就去了柬埔寨。
真是太美麗了……
柬埔寨的紅土路上，很多小女孩在賣紀念品。
之前聽說她們很可憐啦很痛苦呀很窮哩……
但是當我看到她們時，完全無法把眼前的這群孩子跟憐憫聯想在一起。顯然這樣的傳話是出自於急於扮演施恩的優越心態，我看到的卻是受了大地滋潤的健康眼神，單純自在的美妙微笑，善解人意的韻雅體態， 真是太美麗了……
在我閒晃的這個早上遇到的孩子們。
跟我過去拍攝小孩的經驗不太相同的是，他們不會跑掉，也無意向你要錢。
十字焦一對上她，她們自然就會露出微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著，讓你好想跟她們玩。
她們走過來，用簡單的英文問：
「你要不要書？」
「不要。」
「鉛筆？」
「不要。」
「地圖？」
「不要！」
「那打火機？」
「不要！」
「哈哈哈，電池！？」
「哈哈哈！不要！！」
「哈哈哈，#$%^&？」
「哈哈哈哈！不要！！！」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怎麼就玩起來了。太好笑了！美麗的小女孩……
她們早上賣東西，下午去學校讀書，在她們身上我看到美麗與滿足。
我認為，她們富有的程度，超乎我們的想像。
像這樣滿是快樂知足的表情，沿著街道走很容易就能發現；蹺課去找牛玩耍的小學生，
舞弄獅頭跳舞打鼓的孩子……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能這麼感受著，我就曾聽到一群行經過的台灣觀光客正在大放厥詞，高傲無禮的批評言語令人覺得丟臉至極。
或許對有些人來說，世界只有口袋或荷包這樣的大小；那些洋溢著，跳動著，不企圖去證明什麼的單純是沒有價值的。
中南半島是一個很新奇的地方，充滿著巨大的希望與能量。
人的滿足感、獨特的氣質、不同於其他人的感受力，他們絕對有機會變成優質的現代文化人。我想，如果有一個很漂亮的方式讓他們去運作的話，這裡將會是亞洲另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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