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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成為你我的媽媽友 - 游書珣談《大象班兒子,綿羊班女兒》

2019/09/09 05:30

詩人游書珣。 (胡舜翔/攝影)

專訪◎果明珠

新作《大象班兒子,綿羊班女兒》。 (胡舜翔/攝影)

游書珣(1982-)家裡有兩個十多公斤重的孩子,隨時可能伸手喊媽媽抱抱。為省下力氣,捨棄文青帆布包,拖起小行李袋,從捷運站走來約訪的紀州庵文學森林。

游書珣說走過來的這十多分鐘路程,她一直想到上一次陪先生來參加頒獎典禮的經驗,「快遲到了,先生就先跑過去,那時弟弟還小坐在推車裡,我牽一個推一個走到半路還下雨,只好帶著他們去便利商店買雨衣。」便利商店過來有麵線攤、住宅、小公園,接著是一片綠地,「我邊走邊想那天沿路都是上坡……但這才發現,這裡其實是下坡啊!我的記憶裡沿路卻是上坡,難道日劇《坡道上的家》是這個意思嗎?對媽媽來講很多事看起來很簡單,但其實都是很艱難的。」纖瘦嬌小的游書珣,一點也看不出曾罹患媽媽手或有媽媽肚,但她手上的電子錶定時嗶響,提醒我們每一小段對話結束都離小孩放學的時刻更接近一點。

說不出口的時光

這幾年台灣詩壇愈來愈多女性詩人成為母親,也愈來愈多相關作品出版。適婚生活樣態生育年齡陣陣相逼,因而結婚生子容易想像,但生完一個緊接生第二個,不是很喜歡小孩就是後面有什麼故事吧?我忍不住捨棄禮貌這麼問:你是計畫好的嗎?「其實『當媽媽』我當時自認為有做足準備的。」懷第一胎前她每天跑十圈操場,決定產程完全不使用麻醉無痛分娩,「我就是張開雙手迎接一切的降臨啊。」

《大象班兒子,綿羊班女兒》裡許多「愛」、「甜蜜」、「柔軟」,很容易讀紅了眼眶。游書珣不諱言新書發表會後有人問她,為何在這本詩集裡看不到母親黑暗面?那些創作被犧牲的憤怒、體力精神的耗損、空間時間的壓縮都去哪裡了呢?「其實四年來我和小孩幾乎沒有分開過。」游書珣說,孩子相繼去上幼幼班前幾乎占據她所有生活,女兒甚至為她帶來了宛如浩劫的一場場磨鍊。「去幼幼班時還好,但升上小班那年變得相當恐怖,老師說她在學校好好的,但我放學去接她時,她便會一直生氣不肯好好走,回家的路原本只要十五分鐘但得走超過一個小時。又過了一年,老師有一天突然跟我說,小朋友在學校兩年多都沒有跟同學講過話。我帶她去早療,才知道是選擇性緘默症。」

選擇性緘默症,是種受情境影響的溝通焦慮障礙,如《為什麼孩子不說話?:選擇性緘默症,一種選擇不了的沉默焦慮》一書所述:「他們可能在某種特定的情境可以說話(比如家裡,與親近的親人在一起),另一個情境卻無法開口、反應凍結僵硬、退縮害怕(譬如社交場合、學校、面對醫生時,或甚至在工作會議上)。」兩年間誤以為的害羞,其實可能壓抑著想說卻說不出口的種種:被搶玩具的挫折、吃不到東西的沮喪、想和朋友一起玩的焦慮……「其實老師還沒有跟我說之前,我便看過網路上有人轉貼,當時我驚覺怎麼那麼像我女兒,可是檢查表列出來,她又沒有那麼典型,我就一直在躊躇要不要跨出就醫那一步。那一步有點難,你得承認自己的小孩跟別人不一樣。」但所幸跨出去了,經過半年早療,女兒已有大幅進步。

時間會在另一個空間補償

其實,游書珣自己也是個相當內向的人,大學生活放假時間大家都出去玩,她卻選擇一個人幸福地享受孤獨的寂靜,「我有個比較特別的情況,小時候滿愛看書的,但國、高中經過升學壓力,我變得沒有辦法看書,可能看兩行就會不斷閃神,沒辦法專心讀字。」取而代之,她閱讀了大量電影、劇場,還有視覺插畫的雜誌。那段閱讀空白的日子是游書珣創作力最旺盛的時間:「我變得很想寫東西,即使沒有讀得很多,生活裡感受到的卻變得很敏銳。」

生活裡處處是詩,這句話聽來俗氣,但書中這首〈今天,我們走在蛋糕路上〉確實源自女兒之口,游書珣和女兒把上學途中的樹化成抹茶口味棒棒糖、車子變成巧克力片,「你說今天,我們走在蛋糕路上/經過的車是移動的糖/招牌都是餅乾/馬路上的畫線/是我們沿路擠的果醬」。原本甜蜜的詩風在第四段卻忽然一轉:「你突然停下/看向雙腳深陷雪白奶油/你裹足向我索討擁抱/眼淚一下子湧出」,女兒適應學校生活的時間相當長,「這首詩把我們帶她上學的路想像成蛋糕,她彷彿也找到了一個方式漸漸接受上學。」跟孩子相處讓她認識到面對困境會焦急,但很多時候就是要等待。

游書珣說,「對我來說,這些都是創作的養分,孩子為創作帶來的養分遠大過於怨憤。」她很想知道孩子們心目中的世界是什麼、死亡是什麼、他們覺得詩是什麼?「我會跟他們討論這些,他們的回答讓我思考很多。」而從那些生澀語言裡,她發現,「剛開始學講話的小孩語言不若成人成熟,可以聽到一些我們從來沒有想過的組合,這有點像我想要追求的烏托邦。我也想找到簡單純粹的表達方式,讓大家都可以看得懂我的詩。」

我們在同一戰線

游書珣表示,這本詩集最想要的效果是「找到媽媽友」:「一天到晚只能跟小孩相處是很悶的,如果能遇到同樣也在帶小孩的人,彼此有話講,是很重要的出口。我希望這本書能呈現這種陪伴的感覺。」我們的乳頭都曾經隨著奶水滴血,那樣的經驗足以在訪問開始前十五分鐘我們倆便牽起手哽咽。游書珣經歷過胎盤早剝、產後大量失血、不明細菌感染,還有其他家人生病,需長達八個月連續日夜單獨照顧兩個小孩:餵奶、換尿布、夜驚、無眠,光靠想像我便已看見煉獄。她走過的苦難,讓我馬上可以站在她的身旁成為媽媽友。

然而採訪最後,我們聊到每一個母親的差異。游書珣提醒了我:所有的媽媽在成為媽媽前,都有自己的歷史。每個媽媽都不一樣,但是每個小孩都有過像媽媽一樣重要的照顧者,「我快樂的童年回憶在育兒路上給我很大的支持。」當小孩加入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才發現繼續生活比想像中困難――石虎被路殺、鯨魚肚腹裡都是塑膠袋、催淚彈擊落在另一座島的街道上,「我可以為孩子準備一個有媽媽的愛的房間,可是我沒辦法幫他們準備一個更好的世界。所以我覺得一定要給孩子快樂的童年。人只要有過快樂的童年,長大以後,就會有足夠的堅強去面對這個不夠完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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