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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陳育萱/不再 - 2之2

2022/12/29 05:30

◎陳育萱

◎陳育萱

「妳好,請問是咪咪的主人嗎?我們一早去看牠,發現牠脫水又吐,體溫也降低。打電話來,是想跟你們說一聲,情況不樂觀。」

掛上電話,一時難以消化。

餵小貓的工作,原先是我。但容易被跳蚤虐無完膚的體質,工作便讓渡給對跳蚤免疫的父親。

「這隻貓真愛吃,我還沒開門,牠就開始大叫。」幾次之後,父親開始主動轉述貓的近況,像是把深海剛收到的電波傳遞給抵達不了的人腦裡。順勢而為,我問及貓的大小便狀況,求情關籠太可憐,應該把牠放出來。「反正都還是待在屋內嘛!」小貓待的地方,平素大門掩蔽,亦不可能再如我們家頂樓的紗門,能被牠咬出一個洞來。

當初爭執為什麼貓能偷進屋子來,是不是有誰沒關好門?這件疑案的癥結點總算被找出,鐵門關是關了,某處鬆脫的一角被貓抓開,小貓就這麼成為家中一份子。釐清真相後,父親索性放小貓出籠,讓牠往自由自在邁了一步。沒有在外流浪的風險讓人很是放心,即便驕陽酷暑將至,牠依然在庇蔭之下。穩定、舒適又安全的所在縱然不見得等同於家,也未曾知曉牠是否願意,不過總比風吹雨淋好。

恆溫無傷之際,常有禍殃蠢動。

某日父親察覺到小貓的飼料只吃了一半,再一日,小貓對接近的腳步聲沒什麼警戒,甚至在地面吐了好幾處。

短短幾天小貓便虛弱不已,食欲盡失。遲鈍如我,忖著牠許是身體不適,感冒之類的,本打算隔日再帶去醫院。父親當機立斷,立刻送牠去就醫。那是週末晚間,狗貓人類擠得診間滿滿,候診燈號遲遲未到。因為線上課,我沒待到最後,只叮囑父親要好好照顧小貓。

至今我依然反覆思量,當下的自己為何做出這樣的決定?因為相信父親有辦法處理好?還是蒙昧地自以為小貓只是罹患輕症?

返家後的父親轉達的醫囑支離破碎,說小貓罹患了貓毒。

「什麼貓毒?」我一聽皺眉,據我所知不存在所謂貓毒的病症。

「醫師說,貓毒很毒喔,那……要住院嗎?」醫師雲淡風輕的口吻讓父親以為診斷結果只是建議,便又將貓帶回家。回到熟悉地方,小貓看起來也似乎好轉了些,能喝水,還吃了點食物。

夜深掩門離去之際,隔著門,我已聽不見小貓聲響。月色照在古厝黑瓦上,大概是睡了吧。

隔天一早去餵食的父親,見到濕淋淋的小貓,吃了一驚。緊急送至醫院,這次我全程都在。這才清楚知道小貓染上幾乎是絕症的「貓瘟」,主訴腸胃強烈不適、嘔吐等症狀。立即安排住院後,是夜,我與父親至醫院探望小貓。

稱其醫院,也不過是堆得密密麻麻的不鏽鋼籠。

罹患貓瘟的小貓獨立一間,身下墊著尿布,我聽著醫師交代牠已經打了抗生素,補完水,眼前的牠似又消瘦一圈,背對趴倒,管線纏繞如與幽冥界搶微細的一呼一吸。

主責的獸醫師見我盯著看,遂將牠輕輕轉過來,說今晚會是關鍵。

能不能撐過去的關鍵。

「醫院九點之後會關門,但是關門前,我們還是會看看咪咪的情況。」

小貓之所以叫咪咪,乃因來到獸醫院診療,必須給牠一個名字。有了名字,才有主人的存在。我蹲低身體一如數月前在家中頂樓餵牠們的姿勢,低聲喚牠:「咪咪你一定要加油。」牠是小男生,曾經能倒抓著籠子邊緣的身手,全都沒了。

後來,小貓在醫院提前打來的電話預告中走到生命終點。拔去管線,那幾日膠著焦急的心情一下子迎來死滅,再難追溯判斷小貓何時染上貓瘟。

唯一可做,囑託院方處理小貓後事。

不出幾日,簡訊嘟嘟響――6月1日已替咪咪火化,謝謝您讓寶貝善終。

我並未讓小貓善終。我太慢發現牠的異狀,太自信養在家中便成長無憂。

貓媽媽早已蹤跡全無,而裝著咪咪的籠子遲遲未想整理。替貓媽媽結紮,使牠對人類害怕不已;私自幫忙餵養牠的孩子,卻無法看著牠好好長大。

真正碰壁撞籠的人是我。

又一月,重新整理過頂樓,心知曾與我捉迷藏的貓都離開了,頂樓也不再有貓自來,為跳蚤所苦的情況不復覆轍。這麼能跳躍的貓與跳蚤,在夏至前夕消逝無蹤。忙了一大圈,真正留下的竟只剩癢疼入骨,難以淡化的疤痕。只是,跳蚤消失後的夜晚我亦未好眠,沉沉腦袋裡想起咪咪該是怕跳蚤的,籠子裡的牠時不時伸出爪子來搔癢。

抓癢度日,宛如長年。原來如是我癢,小貓亦癢。

可一不可再。

我永遠錯失了為牠驅除跳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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