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熊一蘋／再南部

◎熊一蘋

◎熊一蘋

剛搬到台南那幾天，我偷偷跟棠說：我們的彩度是不是比其他人高啊？

我們的上一個租屋處還在萬隆，這一個租屋處就跑到了台南東區的東邊，比起中西區，離仁德、永康還更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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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新竹人，我高雄人，我們從大學開始在台北待了十幾年，人生中自由探索的時間大多集中這段時間，對老家的印象匱乏到家裡學校兩點一線。我在台北說自己是高雄人還滿引以為傲，被問高雄哪裡好吃好玩，一開始還會支支吾吾，後來抬頭挺胸說我根本不熟。必須承認，以人格養成和認同感來說，目前的我是半個台北人。

也因為這樣，剛搬到台南時，我過得有點戰戰兢兢。平常放假回家，我吸到南部空氣就自動開啟台語模式，現在到了台南，感覺店家看我都像看觀光客，附近住戶看我也像看觀光客，一臉不懂我怎麼會跑來這種沒景點的地方，我開口反而不敢說台語，老實扮演假觀光客。

棠說：沒辦法，誰叫我們穿這樣。其實我們穿的只是平價連鎖品牌，但就算同樣短褲短袖，其他人看起來就是顏色淡一點。我出門自覺過於鮮豔，買菜吃飯畏畏縮縮，聽店員說謝謝拜拜總一時語塞，最後總是繃著臉和人保持不用對話的距離，像個標準刻板印象中的冷漠台北人。

去年第一波寒流來的那天，我在棉被裡昏昏沉沉，恍惚中浮現高中早起的記憶，好像整個人回到那個時空。對啊，那時冬天，室內的空氣就像這樣，乾冷舒適，天光微曖。

回來了。我用身體的全部感受這個想法，一邊像做夢一樣醒來。

寒流過去的某個晴天，十一月，太陽依然很大。我跟棠出門散步，走著走著，突然感覺自己沒那麼格格不入了。我興奮地跟棠說：我知道了，不是我們彩度高，是台南的明度太高了，其他人的顏色才會看起來比較淡。啊！搞不好太陽太大也是一個原因，導致大家衣服褪色比較嚴重……

後來我跟同樣是高雄人的編輯朋友聊些諸如此類的這個大發現，愈聊愈有心得，說這些題材能不能在你們家寫個專欄？

這件事後來沒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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