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蕭詒徽/廣告
◎蕭詒徽
手術之後,眼睛開始看得到一些別的東西。
雷射歸零了我的近視,只殘留不到五十度的散光。走在路上,世界像一面全新的鏡子。我的臉逃脫眼鏡的統治,彷彿預支了下輩子的備份。我以為這就是從今以後。
幾個月過去,卻發現有那麼幾天,眼前又模糊起來。
那是冬天的開始。加班的深夜,氣溫極不道德地下降。我收好筆電下樓,想豪奢地看一眼遠方,竟然看不清楚路對面的招牌。
我說服自己,是今天太累了,該睡了。當晚刻意睡飽,隔天提早下班,盯著同一個店面――還是看不清楚。
掛了回診。護理師又一次散了我的瞳。一小時後醫師告訴我:一切正常,視力優秀。
我告訴醫師招牌的事。他說,大概是錯覺吧。
隔天下了一場朝九晚六的大雨。我心灰意冷,自我否定,下樓等車時卻發現對面的招牌清晰不已。
原來,我的眼睛變成濕度計了。
只要空氣不夠濕潤,風景就受損。確認這一點之後,我又安了心,甚至有點欣喜於這意外的功能;近視八百度時,從未發現濕度會影響視力。如今我是個看得見天氣的男人啊。
然而另一個雨天。我從窗望向對面,又看不清了。
明明濕成這樣,怎麼又糊了呢?心情再次挫折,叫外送速食暴吞暴嚥。喝光最後一口飲料,我看向對面。
這時,招牌再次清楚地示現。
原來,我的眼睛不只是濕度計,還成了血糖機。
摸出新功能以後,這雙眼又顯得沒那麼實用了。我要怎麼分辨今天的朦朧,是雨不會來還是我太餓了?
我揉了揉眼睛:說不定,其實我又近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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