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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奈落之底】 寺尾哲也／有用的人
◎寺尾哲也
◎寺尾哲也
最近玩了Square Enix的復古像素風角色扮演新作《歧路旅人二》。八個角色有不同的地圖指令，其中盜賊索洛涅可以偷取村民的物品，舞孃艾格妮雅可以在晚上時向村民「討要」物品。偷取物品成功與否看的是機率，而討要則是看等級，只要等級超過該物品設定的要求，討要必然成功。
遊戲官方宣稱，玩家可以根據自己的遊玩風格自由地決定互動方式。我的確在操控索洛涅行竊和艾格妮雅討要時，感到截然不同的心理反應――前者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後者讓我非常厭惡。
偷竊是使人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蒙受損失的行為，討要是你情我願的贈與。道德上來說，後者絕對更能讓人接受。但偷竊隱含的是靠自身實力（轉移注意力、靈巧的雙手）獲取東西，而討要，則是靠受人喜愛獲取東西。前者讓我感到「有用」，後者讓我感到「受到施捨」。而受到施捨的感覺非常糟糕，意味著我是一個dependent，依賴者。
或者說，寵物。
這不禁令人聯想到「奴隸」和「寵物」的二元論：奴隸最大的悲哀是「沒有用」，而寵物最大的悲哀是「不被愛」。資本主義社會下，不屬於頂層統治階級的人們或多或少都站在這條「奴隸――寵物」光譜上的某個位置。並且兩邊的人還會互相傾軋、攻訐、看不起彼此。
少年時的Y君喜歡以寵物自居，「人為什麼要變得有用？」我完全可以想像他挑起眉毛，懶洋洋地說著這句話的模樣。中年後在外商公司上班、出入商務艙、半夜睡不著就爬起來寫e-mail和十個時區以外的同事吵架的他無疑跑到了光譜的另一端。幸也不幸，一心想要當寵物的少年最後還是被社會馴化成奴隸。
「有時候也想被包養。」他說，「另一些時候會覺得，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他說著這句話時，透露出的那種精雕細琢的、三分勾引七分坦誠的悵惘，無疑是最世故的表情了。
說了那麼多，回到《歧路旅人二》的世界裡，我仍是老老實實地輪番操控盜賊索洛涅和舞孃艾格妮雅，進行地毯式橫掃，把所有能偷的全偷了，所有能討要的全要了。管他什麼施不施捨的，畢竟，一切能夠拿到手的資源都要拿到手，才是最有用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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