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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週末.另類表演藝術】如果摔角是表演,什麼故事在進行?─專訪職業摔角選手HAKKA

2023/11/12 05:30

隸屬摔角團體「帕舒路」(PUZZLE)的職業摔角選手HAKKA。(全熙影像攝)

文/林諺廷 圖片提供/HAKKA

來到桃園龜山,路邊一處鐵皮建築,看似和此地其餘工廠並無不同,走入其中卻是別有洞天:機具鋼材之後滿是觀眾,深處一座摔角擂台聳立。

「接下來,進場的是──紅色角落選手。」播報員不疾不徐,觀眾開始躁動。進場處燈光七彩,電吉他音色激越,踏著搖滾版編曲〈客家本色〉出場的選手一身雪白:下身滾金邊皮褲配緊身長靴,上身一襲立領開襟長披風。披風下胸腹手臂肌肉稜角分明;披風後,「客家魂」3個燙金大字躍然眼前。

向觀眾致意完畢,選手翻身躍上擂台,就位。「紅色角落選手──」他半跪,親吻自己的招牌右臂,「『一臂入魂』,HAKKA!」

藏身工廠內的帕舒路道場。HAKKA進場時,全場觀眾熱情歡呼鼓掌。(全熙影像攝)

摔角即故事

擂台上的HAKKA總是橫眉怒目,不懼對手;走下擂台,客家硬漢卻成了笑容滿面的鄰家大男孩,不時擔心自己的回答不夠精采。顯然,陽光灑入落地窗的咖啡廳不是他習慣「講故事」的地方,打著聚光燈的擂台才是。

每一場比賽,都是一則故事──至少HAKKA是這麼相信的。職業摔角選手的工作,就是講好每一則故事。故事從進入比賽現場前就已經開始:主辦聯盟公布對戰組合,解釋參賽選手究竟有什麼新仇舊恨,非得打在一起?比賽當日,燈光、出場樂不必說,就連播報員、裁判、場地、觀眾,都是故事的一部分。

比賽也有自己的故事情節。不只是勝負揭曉後的互相叫囂或致意,從走出後台的那一刻開始,到比賽序盤的互相試探、中盤的正面衝突、末盤的大招互放,甚至退場的姿態該是風光、不屑或狼狽,如何透過服裝、化妝、表情、肢體、道具、招式,牽引觀眾情緒、創造個人風格,在在考驗選手心思。

「說了那麼多,摔角不還是打假的嗎?」類似的質疑或刻板印象從沒少過。的確,勝負虛實難料的特質,讓職業摔角註定難以躋身「競技體育」行列;偏偏誰輸誰贏依然重要,加上對體能的高度要求,又讓摔角似乎無法歸於純粹的「表演藝術」。究竟該如何畫分,HAKKA也沒有標準答案;他唯一能確定的是:擂台上的痛苦,全都無比真實。

HAKKA登場時的招牌動作。「一臂入魂」的外號來自他的招牌終結技「筋臂勾」。(全熙影像攝)使出拿手招式「筋臂勾」的HAKKA(左),吃了這招的對手戰熊(右)痛苦跪地。(全熙影像攝)

角色即包袱

HAKKA的擂台故事已經寫了不少日子。「可是打了這麼多年,愈打愈覺得,我好像從來沒有打出過屬於自己的代表作。」

2019年的一場比賽,成了HAKKA心中「一輩子的陰影」:所有觀眾、選手,都覺得那是HAKKA生涯最佳表現──除了他的對手,來自日本的T-Hawk。「賽後他憤怒地指責我沒有資格當一個職業摔角選手,因為我沒有把他想說的故事說好。」HAKKA回憶。

與此同時,「HAKKA」這個角色,也漸漸成為一道枷鎖。一開始選擇成為「HAKKA」,除了來自對客家人身分的認同,更是想傳遞一種打不死的、充滿「王道感」(日語)的硬漢精神──正如自己年幼時所愛上的摔角。然而,沒有站在擂台上的時候,HAKKA其實更像是自己的另一個身分:Podcast節目「你是欠摔嗎?」的主持人「C4」:喜歡說笑、喜歡分享生活,和總想著如何把比賽打得完美、有些嚴肅的「HAKKA」不太一樣。真實的自我和角色間的落差,讓他愈想成為「HAKKA」,就離「HAKKA」愈遠。偏偏,這樣的糾結被掩飾得天衣無縫:即使心理狀態不佳、即使比賽所帶來的快樂似乎不若從前,HAKKA依舊一次次拿下比賽,成為所屬團體「帕舒路」一堵難以逾越的高牆。

於是,2022年,HAKKA投身帕舒路初代單打冠軍挑戰賽,並不負眾望挺進總決賽。原以為是場勢均力敵的硬仗,沒想到比賽未到中盤,隨著擂台「砰」一聲巨響,一切就此變調。

進場時的HAKKA,已經進入準備比賽的狀態。(全熙影像攝)

危機即轉機

「我那天的記憶只有出門、準備比賽,連怎麼回到家都不知道。」HAKKA回想自己第一次因傷中止比賽的經過,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覺:「後來檢查才知道是腦震盪。」預料之外的傷勢,不只影響比賽當下,團體後續的規畫也全亂了套。當然不可能責怪對手,因為擂台本就只屬於準備好的人,「如果沒有,就得付出代價。」HAKKA神色自若,「其實當下沒有很痛,反而是讓團體失望的感覺比較痛。」

心魔加上傷勢,讓當時的HAKKA陷入摔角生涯低谷,「我甚至想過放棄。」HAKKA說。但現在放棄,不就等於浪費之前的努力了嗎?這可是HAKKA最討厭的事情。於是,HAKKA沉潛半年,苦思如何突破低潮。有天,他靈機一動,向團體負責人提出要求:「我想打死亡賽。」

進場時,HAKKA站上角柱,展現王者般的氣勢,回應觀眾熱情。(方德倫攝)

死亡即重生

大部分摔角比賽,不論風格硬派或輕鬆搞笑,通常不會輕易見血;「死亡賽」則不同,它極度血腥,選手會準備大量道具,例如燈管、蛇籠、大片玻璃、摺疊桌椅,在不殺死對手的前提下,用這些武器招呼對方、傷害自己,讓擂台內外濺滿鮮血。為什麼要進行這樣的比賽?日本死亡賽傳奇選手、同時也是HAKKA本次對手的葛西純認為,當觀眾看到選手一次次熬過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又再站起、甚至擊倒對手,他們也能帶著同樣的勇氣,回歸日常生活,面對新的挑戰。

那HAKKA做到了嗎?他有如賽前想像,感受到死亡賽帶來的「重獲新生」嗎?「我覺得有欸。葛西純賽前一直要我『享受比賽』,也真的在擂台上把這樣的想法傳遞給我。那是我第一次享受比賽的每個當下,什麼也不去想。」HAKKA雙眼發光,「痛是真的痛,可是很快樂。」

於是儘管視線被鮮血模糊,甚至沒看到葛西純賽後對他的致敬,他依然能透過肢體動作感受到對手的瀟灑自如。「其實他做的很簡單,就是做他自己而已。」正是那個瞬間讓HAKKA明白:「我要讓自己成為角色,或讓角色成為自己。」

死亡賽中,HAKKA被葛西純摔到綁了刺鐵絲的木板上。(全熙影像攝)

角色即自己

經此一役,HAKKA決定調整擂台定位:除了放大自己的存在感、加入更多想說的故事,也讓「HAKKA」變得更像自己一點──那不代表輕視比賽,而是擁有更多彈性,不再只能是板著一張臉的硬漢。最重要的是「享受比賽,這樣觀眾才能跟著享受比賽」、感受到摔角選手想傳達的故事;畢竟,「觀眾才是摔角比賽的靈魂。」

全新面貌的HAKKA出現在今(2023)年5月,帕舒路於Revolver舉辦此前在台灣同樣少見的「酒吧摔角賽」──這正是摔角的另一特色:沒有場地限制,在哪裡都能開打。因此,日本有客廳摔角、電車摔角,台灣也有夜市摔角等非典型賽事,選手如何和不同場地,以及隨之而來的物件、觀眾互動,也是摔角的一大看點。

「其實那場比賽我打得超爛的!」HAKKA笑著說,「因為我賽前喝得太醉。可是觀眾的反應超好。」酒吧裡沒有擂台的角柱和繩索,空間狹小又緊挨觀眾,能使用的招式大幅受限;但也正因如此,在酒精烘托、觀眾簇擁下,再不起眼、甚至因為喝醉而有些失誤的招式,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場地、觀眾、選手、招式、故事全都融為一體,「這就是我在比賽中最想達成的狀態。」HAKKA說。

「TOP OF PUZZLE:腰帶決定戰」總決賽賽前。「冠軍腰帶」是所有職業摔角選手夢寐以求的至高榮譽,HAKKA(右)將與Axe Wang(左)爭奪這份榮耀。(方德倫攝)

故事尾聲

總是在說「故事」,HAKKA最想說的故事到底是什麼?「每場比賽都不一樣,但核心精神一定是想打倒對手。」說起來簡單。難道沒有其他想讓觀眾感受到的嗎?HAKKA語帶神祕,卻又笑得燦爛:「來了就知道。那是只屬於摔角現場的魅力。」

HAKKA小檔案

1991年生於台北,暫居過新竹。聽得懂客家話但不會講,所以想用自己的方式展現硬頸精神。2015年10月出道以來,一個月一到兩場比賽,已經記不得站上過幾次擂台。沒有得獎經歷,只有同時工作、練習、比賽後的受傷就診紀錄。夢想是打一場驚天動地、能感動自己的比賽,或是到偏鄉地區打給老人、小孩看,讓他們開心。目前正在日本修行,歸期未明,但無論如何都想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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