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王姿雯／萬用藥

◎王姿雯

◎王姿雯

那的確是個奇特的畫面。

我平躺於床上，上身裸露，泌乳師在一旁忙不迭地按摩我雙乳，一邊用毛巾擦拭橫溢漫流的乳汁，秋日午後的溫煦光線灑進月子中心的房內，我與泌乳師東拉西扯聊著，而在一旁觀看這一切的丈夫，竟昏沉沉睡著了。

「我本來很擔心那按摩畫面太煽情，你會不小心起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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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啊，我覺得很安詳。」

乳房的本質是安詳。

我常常在哺乳時進入半夢半醒的恍惚狀態，每日數次、每次數十分鐘，在催產素的頻繁催眠下，記憶之海似乎起了波盪暗湧，沉澱於底部的歲月不斷浮出，我看到還坐在摩托車後座的日子，我看到每逢週末母親會買的油膩膩大便當，我看到母親憂鬱的臉。我流連於這些畫面前，如走入一場靜物畫展，它們只是靜靜在那，褪去了最初強烈的情緒，與我安然對望。

而嬰孩只是持續吸吮著，渾然不知他為母親所進行的召喚。

產後護理師們時常提醒我母乳的妙用，可以擦在破皮的乳頭、嬰孩臉上的疹子，儼然是萬用藥膏。起初對此感到不可思議的我，後來也習慣將乳汁東擦西抹，用我自身產出的藥，輕柔安撫那些粗糙與磨損，沒錯，我現在有這個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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