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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藝週末．藝週表藝人物】永恆的純粹：坂本龍一與時代
2024 TIFA推出《鏡：KAGAMI》，台灣觀眾將有機會親自聆賞坂本龍一最後的獨奏會。（©Luigi and Iango攝，國家兩廳院提供）
文／陳玠安
藝術巨匠坂本龍一離世近1年，關於他的故事，仍在持續發生。透過追索他的各種新舊作品，藝術愛好者，仍從其中獲得感悟與救贖。坂本龍一不只是藝術家，他本身即是一種藝術、一種真實。他擁有自己的星系，星系運轉，未必總是光輝璀璨，卻幽微而洞悉時空。
坂本龍一的世界，為何如此叫人難以忘懷，甚至肯定將持續影響著後世藝術脈絡？不只在於他多重的身分，也關乎反射人類文明、時代的前瞻與回望。他的創作階段，註記了數個時代裡，藝術家的典範與自由。
自由，是的。坂本龍一說自己的自傳性文集《音樂使人自由》，特別提到了：在這裡，「音樂」是絕對的，是有權柄與能力「給予人自由」。端看其畢生作品與行事為人，他的確服膺於這樣的概念。其藝術創作足以超越單一時代與藝術疆界，成為「世界的坂本龍一」。他的創作令世界自由。光是音樂家，他就詮釋了多重的意涵，電子流行音樂、實驗音樂、電影配樂、三重奏、古典音樂、跨界配樂……從古典科班起家，一步步走向了全世界。
坂本龍一離世近1年，關於他的故事仍在持續發生。（采昌國際多媒體提供）
意氣風發的電子時代
雖為古典樂科班出身，坂本龍一出道的第一個樂團是YMO（Yellow Magic Orchestra）。在70年代起，以新穎的音樂編寫方式，成為推動電子音樂創新與流行文化結合的潮流先鋒，集頂尖音樂家於一體（坂本龍一、細野晴臣、高橋幸宏），包裹3人各自不同的音樂想法、歷練，以「電子合成器」形塑新世界的聲音，成為世界的焦點。當電子音樂仍在啟蒙期、摸索期，無論軟硬體的方便度都遠不如今時，做為一支日本樂團，YMO的音樂方法充分地西洋化，旋律融合大量東方音階與和弦，獨樹一格也引領風騷。
如今再聽YMO，絲毫沒有落伍的感受，那份原創與衝勁，仍使眾多樂迷、樂評們深感欽佩。影音平台上所能找到的珍稀演出片段，仍是精采豐富、貼合時尚、大膽新銳。這是坂本龍一第一次站上世界舞台，他的武器，是象徵新時代的合成器。雖然總說自己沒有野心，隨興之所至，但更大的「世界」視野已替坂本龍一定位了下一個方向：電影配樂家。
《坂本龍一：OPUS》片中可見坂本龍一獨坐舞台緩緩演奏。（采昌國際多媒體提供）
《坂本龍一：OPUS》涵蓋20首他職業生涯各時期的代表作品。（采昌國際多媒體提供）
因緣際會的電影配樂人生
原先，只是受邀擔任演員，坂本龍一對導演說：「音樂也讓我來吧。」
單純的構想，以導演與配樂皆「獨裁」的方式實行了。時程與溝通上皆艱難，況且還是第一次執行配樂，坂本龍一仍用專業的音樂素養與天才的能量，創造了影史經典，也是電影配樂史上經典的《俘虜》。
今天，我們想起這部具有革新意義的電影時，應該都會想起坂本龍一與大衛．鮑伊的親暱對戲，以及成為「世界名曲」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即使你不是坂本龍一的粉絲，當這首歌響起時，你一定會覺得在哪裡聽過。曾在美國樂團R.E.M.的紀錄片中，聽見吉他手說：「我一直想著〈Losing My Religion〉的斑鳩琴旋律，是不是從哪裡來的，想了好久，啊！難不成是〈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不就是嗎！」
這首歌改變了很多世界的部分，它本身成就了強大的音樂信號，它跨越了音樂。
貝托魯奇導演的《末代皇帝》開啟了與坂本龍一的合作，又是一次戲劇化的情節，這一次，他只有兩個禮拜來做配樂。在高壓之下，坂本龍一用詭譎深刻的美學方式證明了自己。才剛剛創作出《俘虜》，立刻再創典範，何其困難！
接下來，數十年間，再次創造經典，坂本龍一一再蛻變，成為「非典型」音樂配樂大師：他不受限於影音風格，勇於嘗試跨類型，當他以《神鬼獵人》的冷冽質地再創好評且獲獎無數，那已是離《俘虜》幾十年後的事情了。期間，《遮蔽的天空》、《小活佛》、《東尼瀧谷》、《鐵道員》……甚至近十年的《南漢山城》、《惡水真相》、《怒》……
未必能經歷完整的坂本龍一配樂大全，坂本龍一不曾停下腳步，因而，我們一定能說出自己時代的坂本龍一配樂電影。
所謂大師，是跑在時代前方，等待人們追趕著的。雖然他說自己「不喜歡努力」，但《神鬼獵人》的創作過程，他頂著病軀，疲倦湧上，過程煎熬，他仍克服萬難。
80年代至2010年代不曾停歇的影像配樂工作，他所駕馭的配樂哲學和音樂語言體裁切換，讓人得以見識其音樂才能的深度與廣度。他總是有破格又適切的創作，去闡述影像，而不囿於某種成功的循環。
與此同時，他不只做配樂，也沒有中斷以個人名義的音樂出版、活動。
坂本龍一生前所進行的最後一場音樂會電影《坂本龍一：OPUS》。（采昌國際多媒體提供）
全才單飛巨星
藝術家走在信念高度上，很令人欽佩，坂本龍一不僅如此，他也成功地在流行音樂取得成績。更精確地說，無論他的專輯是什麼風格，都可稱為「國民音樂家」。
20張個人專輯裡，排行榜佳績不斷。第一張劃時代的個人專輯，是當時新潮音樂的寫照，封面上帥氣的他，正是巨星的樣子。開啟無限，創造可能，坂本龍一的演奏專輯也能成為話題，並成功成為史上銷售前茅的演奏專輯。透過三重奏等型態，他重新演繹了自己的作品，與電影配樂同時並進的「單飛坂本龍一」，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說他是最成功的日本創作者，並不為過。
坂本龍一生前與導演高谷史郎合作的最後一個劇場作品《TIME》，3月將於台中國家歌劇院展開亞洲巡迴首站。（©Yoko Takatani，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TIME》從夏目漱石的短篇小說集《夢十夜》出發，做夢的男人癡守亡妻墳墓，完全失去了時間感，只因妻子允諾百年後會回來，直到墳上石頭長出一朵白色百合花，他才意識到已經過了100年。（©Sanne Peper，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省思與感悟的音樂修行
從兩千年開始，坂本龍一的音樂風格轉趨內斂簡約，在配樂中大量使用極簡主義的概念，他與德國音樂家Alva Noto所合作的聲響實驗音樂，接上了生命後半的音樂追尋與修行。
透過電影《坂本龍一：終章》，樂迷得以了解，《Async》專輯裡的取樣與編整的儀式性，完全朝向聲響的追索，做為最後一張專輯，坂本龍一意識到這可能是「未來的遺作」，用最坂本龍一的方式，呈現給世界的愛。聽見實驗與聖歌並陳，念白與自然的聲響，淬鍊於一體，集中、淡泊、簡約、靜謐，全是「境地」。
坂本龍一與時代，既緊密相依、又前衛突出，屬於坂本龍一的世界觀，透過數十年來的藝術累積，一如前文所述，已是星系，永恆於世間萬物。從他生命最終的演出，《Async紐約現場》、《鏡：KAGAMI》或者「坂本龍一 Playing the Piano in NHK & Behind the Scenes」，皆為純粹求真的傳奇身影。
而他所留下的藝術資產與傳奇，等候著更多發掘與致敬。尤其，坂本龍一入世的面向，包括911恐攻的反思、311後的呼籲與表態反核，也都讓我們理解：藝術終究回歸於生命，生命終究面向真實。
坂本龍一是人類文明裡，一種最棒的真實。
《TIME》舞台上鋪滿水，將呈現一個聲音、裝置和視覺藝術交叉的世界。（©Yoko Takatani，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TIME》帶領觀眾走入一場夢幻能劇，日本現代舞大師田中泯、享譽國際的笙演奏家宮田真弓、舞者石原淋將同台演出。（©Sanne Peper，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音樂、劇場與電影 3月與坂本龍一相遇
文／記者凌美雪
日本傳奇音樂巨匠坂本龍一於2023年3月28日病逝，享壽71歲。時隔1年，隨著全球紀念的腳步，坂本龍一將在2024年3月以多種不同形式登上台灣表演藝術舞台。
首先是將於3月8至10日在台中國家歌劇院登場的「坂本龍一＋高谷史郎《TIME》」，這是坂本龍一最後一齣舞台作品。高谷史郎表示，2021年他幫坂本龍一在北京布展前，先在旅館隔離了3週，彷彿經過了永恆，退房時卻感覺這3週消失了一般。他事後寫信告訴坂本：「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時間就不存在了。」坂本回信：「這就是了！請記住這種感覺，時間是隨著主觀膨脹和收縮的概念。」「時間是一種幻想。」《TIME》便是由多個時間和夢境故事相互交織，因為夢會破壞時間的特性，象徵著時間並非恆定不變的概念。
坂本龍一與高谷史郎的合作始於1999年，坂本邀請高谷擔任多媒體歌劇《LIFE》的視覺總監，2017年兩人合作的裝置藝術作品《IS YOUR TIME》曾來台展出，以311海嘯摧殘過的鋼琴進行創作；高谷也曾負責坂本專輯《異步》的美術工作；這次也擔任《TIME》的視覺設計暨概念，呈現一個聲音、裝置和視覺藝術交叉的世界，光和水融合，產生無數夢想，無縫地融入劇院空間；日本現代舞大師田中泯、笙演奏家宮田真弓都將參與演出。
除了劇場作品之外，過世近1年的坂本龍一，將自3月16至23日「現身」台北國家戲劇院舞台，為觀眾彈鋼琴。坂本龍一在罹癌後不斷思索延續藝術生命的可能，便於病中與Tin Drum合作開發了《鏡：KAGAMI》，以展覽與MR（混合實境，Mixed Reality）技術呈現，搭配知名設計師緒方慎一郎為大師量身打造的氣味，帶人走入坂本龍一最後的獨奏會現場，聽作曲家親自演奏與生命緊密連結的10首經典曲目，近距離觀察他纖細的觸鍵與表情，並沉浸於隨之浮現的虛擬藝術，坂本龍一稱之為「現實中有一個虛擬的我」。
此外，還有電影《坂本龍一：OPUS》，也將自3月15日起於全台上映。坂本龍一親自參與20首歌曲的選曲、編曲和錄音，成為最後一場音樂會演奏電影，曲目跨越他整個職業生涯，從YMO黃色魔術交響樂團時期，直至人生中的最後一張專輯《12》，全片以唯美的黑白影像，以及從多角度照亮大師形象的燈光表現，讓舞台上只有完全集中於演奏的坂本龍一。
《TIME》的每一次演出，都將是觀眾與坂本龍一的一期一會。（©Sanne Peper，台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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