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全民寫作時間】 陳東海／亂線

◎陳東海

編輯室報告：第二十屆林榮三文學獎七月開始收件，本刊策畫【全民寫作時間】專題，邀請持續寫出精采作品的歷屆小品文得獎者，為讀者分享如何從生活瑣碎中提煉出一篇小品文的關鍵要素。將陸續刊出，敬請鎖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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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東海

最近迷上裁縫，特別是車縫時規律而穩妥的「七切、七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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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裁縫的第一堂課，穿面線、裝梭線、扣壓腳、入車針，如此這般穿針引線，然後屏氣凝神輕腳踩踏，三公分、五公分，縫線在布面分寸競逐，堪比美式足球的爭呎奪碼。

凡事起頭難，就裁縫例外。

然而，我的穩妥也只在起頭，之後的跳線、浮線接二連三，甚至在回針時，我的梭線在底面纏繞成團，始於微不可見的小失誤，竟放大至讓人傻眼的窘境。

我難堪地舉手求助。說難堪絕不誇張，課堂十餘學員，我是僅有的男性。老師耳貼手機，神情愉悅，微笑走來──笑的當然是手機裡的帥哥，她乜眼看我的那團亂線，傾耳與手機的溫柔對話絲毫未減，另手粗暴地從車台扯開布片──來不及驚呼，我那團亂線就已經被整順了，裁縫機的面線、底線又神奇地各就各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指著我習作的車縫線，豎起拇指讚許，然後與手機親暱地離去。

或許，亂線根本不存在，我說的是寫作。

你能寫，生活細瑣都曾那麼讓你愛恨交疊，你必然也想一抒情懷，博君一粲或尋覓共鳴，你當然也曾衝動提筆，而所有的困境只是你被浮線、跳線嚇到，被那看似虯結無解的線團搞懵，以致無疾而終。有沒有那種可能，亂線其實不存在，你依然在織羅雲錦的正途上？

創作的過程，任何人都是生手，穩妥而規律的節奏只存在混雜微粗暴的衝動後，如是生手終將成為巧手，一如裁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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