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週末．藝週工藝之美】以美好設計傳遞幸福力量─剪紙藝術家楊士毅

《沒有門檻的幸福》作者楊士毅。（高依汾攝影）

文／高依汾 照片提供／大塊文化

以剪紙藝術聞名的楊士毅，今年初出版《沒有門檻的幸福》，將自己如何把苦難人生翻轉成幸福人生的切身經驗，用最簡單的方式與眾人分享。楊士毅的作品總帶著滿滿幸福能量，位於台南扇形鹽田的地景藝術〈生命之樹〉，今年接連獲得美國「繆思設計大獎」、「紐約建築設計獎」及英國「倫敦設計獎」肯定。他的「幸福心法」就是看清自己的獨特性，讓自己成為最美的風景。

楊士毅以說故事的人自許，他說故事的方式相當多元──從照片、電影、剪紙、大型裝置藝術到出版，透過影像、平面、空間與文字等各種方式，傳達故事內容，從來不設限自己只能做什麼，而是在不同階段，將每件作品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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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士毅在衛武營天井中的牛年春節雕花作品。

誠實面對自我 渴望自由

看到楊士毅的多才多藝，或許會以為他從小受到良好的栽培與教育，事實恰好相反。他經歷痛苦成長過程，成績差沒自信、常無原由被打罵、不懂社交沒朋友……從小身處在毒品、暴力、賭博環境下，沒有走上歪路已是萬幸。楊士毅把一切歸功於媽媽：因為她在這沒有選擇的地方，教會他看清自己的未來──千萬不要重蹈覆轍。

以讀書為藉口逃離家庭，是楊士毅能想到最簡單的方式，但到南部後才發現，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因為恐懼早已深埋心裡，如影隨形。為了更了解自己，楊士毅開始寫日記，記下生活中哪些事讓他有感覺，無論是生氣、難過、感動，都抽絲剝繭地找出背後原因，因為唯有看清自己，才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受苦。如此自我剖析地寫了10年日記，楊士毅逐漸知道如何替自己調配一份笑容與快樂，當心情不再被情緒掌控，才能真正自由。

用盡全力探索自己後，楊士毅發現自己在攝影方面頗有天賦，在各種獎項中得到肯定，也從作品中看見問題：影像中一再出現的門與窗，代表2個世界的交界，他仍舊被框住。於是研究所畢業前，楊士毅報名林懷民老師的「流浪者計畫」，老師看穿他的膽小、也看到他的渴望，楊士毅承認自己很害怕，但愈害怕愈要走出去。流浪到窮鄉僻壤的陜西後，楊士毅體悟原來苦是比較出來的，自己一直以痛苦做為不用改變的藉口，改變自己並不需要靠旅行。

楊士毅以大樹為主視覺，因為它不僅自己成長，也滋養別人。

創作是為了帶給人幸福

在陜西沒有學會剪紙，反倒是女友新居落成時，楊士毅剪出他第1個作品──兩個喜字環繞「好心晴」（新居名稱），這是一封傳遞愛與祝福的情書，女友滿意的笑容開啟楊士毅的剪紙生涯。

楊士毅第1個剪紙作品是給女友的情書。

「創作不是為藝術，而是為了給人幸福」一直是楊士毅秉持的原則，每回創作時他考慮的都是如何讓人感到幸福。也是這個信念，吸引蘋果企業總部合作，創造出「世界最長手工雕花」作品〈有閒來坐〉。楊士毅回想當初也曾憂慮，但機會難得，決定先接再說。工期只有2～3個月，趕工時一天工作20小時，與國外開會還必須日夜顛倒，最終在眾人努力下，完成這幅75公尺的不織布巨作。

台南安平漁人碼頭那座高8公尺、長23公尺、寬10公尺的鯨魚裝置藝術〈大魚的祝福〉，是楊士毅第1個3D作品。他將這座島嶼對我們的疼愛，轉化成一條隱形鯨魚來守護我們。為了創造出理想的空間，他使用3700多根不鏽鋼管，交織成網狀結構的大魚，中心再以448片手工釉燒彩色玻璃組成台灣，讓民眾能走入大魚內部，體會被擁抱與呵護的感覺。

〈大魚的祝福〉是楊士毅第1個跳脫剪紙影像的3D作品。〈大魚的祝福〉內部由448片手工釉燒彩色玻璃組成台灣。

從平面剪紙到如同建築般的空間設計，楊士毅不斷挑戰自己說故事的方式與能力。他呼籲年輕人，在網路時代不用煩惱懷才不遇，而是當別人看見你時，你是否呈現出最美的狀態。

以初心面對未來 師法自然

楊士毅在33歲創業之初，便把先前得過近百個獎座都丟掉，他認為過去的榮耀不能解決今天的問題，並堅信未來會更好！楊士毅的改變總是發生在行有餘力之時，而不是等到被環境逼迫才前進。

他口中的叛逆，就是今天的自己要與昨天不一樣。別人一輩子剪紙，他卻勇於嘗試，將原本平面的剪紙立體化，成為大型裝置藝術。因為先前拍過電影，對於提供一個美好場景特別有想像力，作品也從純觀賞，發展到讓人可以置身其間。

楊士毅喜歡紙張因半透光所帶來的層次感與紋理，但作品放大時，紙張就面臨容易斷裂或破損的危機，此時他會改採韌性高的不織布替代。若是地點在戶外，為了防風防震，金屬材質即成首選，還會與結構技師合作，確保作品安全無慮。楊士毅的作品不單白天看起來漂亮，夜間也同樣美麗。他喜歡在後方安裝燈箱，請專業照明團隊協助，讓作品在夜晚持續閃閃動人。

楊士毅作品〈一心一藝 專注的光輝〉以星軌象徵專注一心所散發的光芒。（楊士毅提供）

源源不絕的靈感，來自於楊士毅對大自然的觀察，這些歷經千萬年演化所形成的線條，在他眼中都是最美的。「師法自然」就能找到最美的形式與黃金比例，一片小花、小葉子都能成為啟發楊士毅的關鍵，他覺得自己是傳遞美的使者。

剪紙是一種減法藝術，剪掉不代表失去，而是把生命修飾成最美的樣子。楊士毅在一刀一刀去蕪存菁的過程裡，早已將自己變成那道最美的風景。

楊士毅將為大家打氣的文字，放在鼠年花燈上。

扇形鹽田地景藝術裝置〈生命之樹〉

很多人去過七股鹽山或井仔腳瓦盤鹽田，對於青鯤鯓的扇形鹽田卻相對陌生。這個2002年已停止曬鹽的場地，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鹽業地景，彷彿張開雙臂擁抱海洋，筆直的中軸線亦如同一條劈開海水、通往世界的道路。鹽分地帶是最難生長的環境，楊士毅在此創作出〈生命之樹〉，獻給所有在艱困中努力不懈的人，鼓勵大家只要方向堅定，海水也會讓路。

〈生命之樹〉是一條向海致敬的朝聖之路。（洪年宏攝影）

「鹽因為日曬而結晶，人因為沉澱而清晰。」楊士毅打造這座10.5公尺高的白色不鏽鋼作品，不僅與鹽結晶呼應，更希望由天光雲彩替它上色，每次造訪都能看到不同景色。作品若量體過大會顯得礙眼，楊士毅既希望輕薄通透，又要防震防風，最後透過邊緣為T形的拱形結構將作品框架起來，讓人能安全地欣賞鏤空之美。海邊裝置的另一個考量為侵蝕，楊士毅在作品上了底漆、防鏽漆、甚至表面白色塗料，也有防鏽功能，期望作品可以長久屹立。如今這座〈生命之樹〉成為約會、婚紗攝影的理想場景，也曾有孩子推著坐輪椅的媽媽到扇形鹽田，看〈生命之樹〉帶來的啟示。

〈生命之樹〉成為約會的理想場景。（曾淑貞攝影）

楊士毅小檔案

1981年 出生雲林四湖，崑山科大視傳系，台藝大應用媒體藝術研究所畢業。

2007年 執導短片《爸爸的手指頭》獲金穗獎優良短片，且入圍金馬獎最佳創作短片。

2017年 替台灣首家蘋果直營店創作〈有閒來坐〉，創下世界最長手工雕花作品紀錄。

2020年 作品〈大魚的祝福〉榮獲「LIT美國照明設計獎」、「IESA美國國際照明設計大獎」、「台灣景觀大獎」。

2024年 作品〈生命之樹〉在景觀建築之雕塑設計（Landscape Architecture—Sculpture Design）類別上，獲得美國「繆思設計大獎」（MUSE Design Awards）金獎、「紐約建築設計」（New York Architectural Design Awards）銀獎、英國「倫敦設計獎」（London Design Awards）金獎，共3項國際獎項肯定。

2024年 出版《沒有門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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