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 黃茵／共業感
◎黃茵
◎黃茵
他們一群四年級生，屆齡退休，平日裡相約爬山、喝茶、啖野味。棄絕了含飴弄孫的老後閒趣，順應也放任子女的選擇，自給自足自得其樂，號稱三少人生，少媳婦、少女婿、少孫子。
幾年後，老關的兒子忽然回神，正正經經娶妻生子。幼兒園虐童事件頻傳的那陣子，決定讓仔仔隔代教養。一眾渴孫族，輪流接棒寵。
一直以來約好的，八點槭林步道入口處集合，拖延至九點半，因為仔仔醒不來，來了也下床氣未消，沿途吵鬧。老關顛倒像個老萊子，彎身貼臉和顏安撫，一會兒抓獨角仙、一會兒搧蝴蝶，養樂多擱保冰盒，捲曲玉米片放側袋，以便隨時承歡。
「看，野外郊遊是不是很棒？下次我們去五酒桶山，那裡有原木遊樂區。再去虎頭山，那裡──」仔仔煩不勝煩，噘小嘴，翻白眼，「爺爺你要聽我的話，不要惹我生氣。」童言童語，好可愛。
石階步道陡直，狹窄，緩步上行仍得小心翼翼。仔仔嫌累，耍賴，爺爺抱！腦袋調皮搖晃，兩腿垂到膝蓋不停踢彈。老關其實不勝負荷，身形駭然危墜，還笑咪咪地說，早知孫子可愛，孫子應該先來。
偶爾插花跟隊的我，心思良善，嘴巴壞，「你就這麼想當孫奴？小心慈母多敗子。」
「沒那麼嚴重。」始終安逸慈柔的老關說：「以前工作忙，沒時間多陪陪孩子，現在能父愛轉移，也是一種幸福。」補償心態就對了。
小鬼屎尿多，來不及去到觀景台，老關慌急就要幫忙脫褲子讓他就地解決，山友責備太不衛生，再幾步路便有簡易廁所。他臂彎挾裹火速趕往，包包裡掏出面紙拎手裡，一旁侍候著。
「長那麼大還不會擦屁股？」我驚呆。
「人家才七歲，哪有很大？是爺爺覺得人家不會。」還好意思頂嘴。
老關一逕地呵呵呵，皺紋密布的臉龐無限滿足。說仔仔是他的溏心丸，房子已經備好一棟等著他長大。
中段休息點心時間，仔仔的最愛。但他今天格外焦躁，過兩天要回台北上學了，真討厭！「回去三個管我一個（爸媽加姊姊）。在爺爺家，我一個管兩個。」老關拿出平板討好，裝模作樣要他約法三章，只准看四十分鐘，否則將來眼睛會壞壞。兩小時過去，祖孫拉扯連三戰，仔仔手叉腰上，尖拔嗓音，小指頭猛戳爺爺肚皮，撒潑。
天生嘴巴壞的我，披上甲子外衣後更加壞上一層樓。馬上就膝反射出共業感，就多管閒事，就搶話，「沒關係啦！這小孩反正沒將來，二十年後他就瞎了，三十歲進土城，出來應該也半百了。」
老關生氣我，忿忿地，平板收入背包，佯稱腳扭傷，故意落後一大截。仔仔見不到爺爺，被迫開啟乖孫模式，後半段全程「走」下山，眾人全程耳根清靜欣賞山林之美。●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