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極短篇】 劉大芸／有一種海浪

◎劉大芸

◎劉大芸

Umi死後我很快又養了Nami，像是一場接力賽，一隻棕色的狗接著一隻黑色的狗，失明、譫妄、尿布接著尿布、疫苗和咬壞的家具。哀傷被拉得又細又長，像是龍鬚糖。

Nami和我去爬山，牠才八個月，耳朵太大看上去很滑稽。Umi曾經也有過同樣尷尬的青春期長相。我看著Nami叫Umi，Nami回頭。牠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兩個名字，一個是太陽的名字叫Nami，一個是月亮的名字叫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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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天在診療室裡，獸醫說她會先替牠麻醉，然後在牠的靜脈裡注射戊巴比妥。當牠每毫升血液裡戊巴比妥的量達到三十微克，我的小狗就會死去。

「狗有死亡的概念嗎？」

「我們不知道。」

我希望牠有，否則牠將把死亡誤認為睡眠，牠將無法識別此次告別的獨特性。牠會不會以為自己仍會醒來？還能再次見到我？狗有永恆的概念嗎？如果我可以跟牠解釋，我要確保我把死亡講得很決絕。在我想清楚這些之前Umi就睡著了，像我高中時從收容所接牠回家那天一樣在我大腿上睡著了。

新聞說太平洋上有一個颱風正在成形，而我一定是不小心閉上了眼睛，才聽到海浪的聲音。只有在颱風前夕才有可能聽到這樣的聲音，樹葉摩擦樹葉，只有每天聽浪的人才能分辨其中差異。浪潮翻滾中Nami用牠獨有的哼唧呼喚我，再給我幾秒鐘，很快我就會回到那座空氣中沒有鹽分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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