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 似明刻／飛絮
◎似明刻
◎似明刻
夢裡落過幾場雪。
生長在台灣，對雪的想像總是隔著層什麼。起初隔著螢幕，遙遙看著北海道合掌村，夾雜著半懂的日文，聲量似乎也被落雪蓋了去。再然後便是課桌抽屜的〈陽關雪〉，隔著隱隱響起的金鼓，看沙漠鋪上新紡的白紗，那蕭索的細雪便這樣落在我的夢裡。
高中總覺春太豔、夏太黏，清秋冷得刻意，於是便剩下冬景。畢竟距離產生美，在台灣遠遠瞥上一眼，雪自然是道阻且長的。還沉醉那時，閉上眼便輕易看到綠酒紅爐，窗外颳過一段夾雪的北風，冬景剛從髮梢退去，還要冷上半宿。迷濛間風過一夜，五更時推開門，白草折了，春色猛地被借來兩三枝，梨花俏麗，析著晨光。若前夜不慎誤了時，沒趕上新酒，也可以就這麼披蓑戴笠盤坐船首，釣一夜孤寂的癯影，化一枚流淌詩河的書籤。
詩雪那樣的瑰麗，於是當父親說要上李棟山看雪，興致便像湖心亭中那酒般沸騰起來。車子攀上山路，「莊院無燈等月照，山門不鎖待雲封」的古意漸漸自拐角浮現。隔著凝霧的車窗，隱約看見雲邈仙風的莊子，路旁灑了星星點點的月霜。
下車一看，那薄薄一層卻泥濘滿身的姿態，一下把我驚醒。這才想起張岱亡國後隱居山寺、柳宗元流放後病死外地、岑參罷官後客死他鄉。白居易好點，但劉十九卻是缺席的。陽關早剩土石一堆，合掌村人口老化。雪是水與塵的幽會，卻沒料到是兩分塵土一分水。
後來再說要去，我便笑笑拒絕了。還是讓雪留在詩裡夢裡吧，就像隨風萬里一池萍碎，我卻不曾看過的春色那般。●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