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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極短篇】 吳佳駿／戒菸
圖◎倪韶
◎吳佳駿 圖◎倪韶
系統跳出顧客注意事項時，他愣住了。
「A11934!22將於入住時求婚，請在辦理入住時向客人收取手寫卡片，與鮮花和蛋糕一起在16:00前放入客房內。」
心裡複習了研習時的簡報，當注意事項跳出「新婚旅行」、「週年紀念」、「寶寶第一次生日」時，都要向客人說恭喜。沒有寫到求婚，再說，還沒成功應該也不能說恭喜吧。
他抬頭，和眼前的男子對望了兩秒，男子尷尬地一笑。又看了一眼螢幕，住宿人數寫著兩人，所以男子旁邊戴著毛帽，眼睛像貓的女人，應該是要被求婚的對象吧？還是？反過來？是女子要向男生求婚？他一時不知道，該向哪一位在這不對的時間拿手寫卡片。
「寶貝，妳可以幫我去超商買杯咖啡嗎？」男子對女生說：「好渴。」
嗯，看來想結婚的是男的。
女子離開後，男子從夾克口袋拿出一張邊緣因手汗有點變色的信封，他連忙收進櫃台底下的資料夾裡。
「請問是下午四點嗎？」他詢問。
「啊，是！不過是這樣的，我覺得今天好像太緊張，好像沒辦法，可不可以換，就是，明天下午四點？」
「喔，沒問題。」兩人對話得小聲，額頭貼著耳朵確認相關事項，與飯店大廳張揚的吵鬧成了對比。
在系統登錄下班後，他如往常走進變色玻璃包圍的吸菸室。女子手肘撐在桌上，一根卡五正叼在嘴中。他點了點頭，站到女子旁邊拿出自己的卡七，接過她遞來的打火機。
等他吐出第一口，她也開口。
「那傢伙要求婚是吧。」
他吸了一口，又吐了一口。「嗯。」
「來的路上喝了三杯飲料，真不知道還在渴什麼。」
「還真是好懂的朋友呢。」
「嗯。」她重新點了一根菸，放到嘴上：「這是他最大的優點呢。」
「嗯。」
兩人沉默，他本好奇她打算答應嗎？但想想做為一個飯店櫃台這種問題問下去實在太誇張，就看著吸菸區的日光燈發呆。
「他可能，連我會抽菸都不知道。」
會嗎？有可能嗎？想了一下後，他說：「我覺得，他應該知道，只是，妳沒有說，他也不在意而已。」
她笑了一下，說：「沒想到你被他收買了。」
「笑容很好看。」
她笑了笑，用力地吸入大量的菸。「你不問我，打不打算答應嗎？」
他頭歪了下。「感覺不需要。」
「是嗎？我還想說，問問你的意見的。」
「我的意見嗎？」他想了想，菸灰不斷從掌心掉落：「之前妳不是說，想戒菸嗎？」
白色的日光燈下，煙的形狀不斷地變化。
離開吸菸室時，她把手中的卡五丟給他。
「最後一包？」他問。
「最後一包。」她說，關上門，然後又打開門探頭進來：「你也趕快戒菸吧！」
一個人的吸菸室裡，他想起過去還在當業務，一次請客戶吃飯時，在後廚門外的吸菸區，和當祕書的她相遇。在秋天和冬天渴望彼此身體的溫度，跨年那個晚上，他看著懷裡沉睡的她，心裡想著，好想帶她去滑雪，看看白天的她是什麼樣子。以及，兩人分開的春天，最後一次見面，她躺在床上突然沒頭沒尾地說，她最近想戒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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