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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寫小說就是站在懸崖邊緣 - 董啟章談《美德》以及長篇計畫

2014/06/16 06:00

《美德》。(董啟章/提供)《美德》。(董啟章/提供)

專訪◎韓麗珠

小說家董啟章。(董啟章/提供)小說家董啟章。(董啟章/提供)

對董啟章(1967-)來說,一位作家一生所有作品,都是一部合成的大書。

他的三部曲長篇計畫,由2005年第一部《天工開物》開始,第二部《時間繁史》在2007年出版,第三部上半部《學習年代》2010年完成,合共超過一百萬字,當讀者引頸以待最後的下半部,卻一等四年,出乎所有人,包括作家本人的意料。新書《美德》終於在今夏輕盈面世,但全書只有三萬多字,做為下半部的前奏,就像正餐前的小點。

放下長篇的心障

這四年之間,作家身處的社會經歷了不同的轉變,書中的世界蔓生了不同的人物,在小說宇宙的夾縫裡又長出了另一個宇宙,於是,原定的下半部,將會以五本(或更多)篇幅較短的小書形式呈現。

從第一部曲開始,經歷九年的長篇之路,董說:「寫長篇,已有計畫和預見,每天背著這個包袱,知道還有很長的路才能到達目的地,其實是很沉重的壓力。我想為自己去除這個心理障礙。」

去年春天,董的長篇進度停滯不前,健康也出現問題,接近夏天的時候,幾次進出醫院,時常有心悸的情況。期間,日本文學雜誌《文學界》向董邀約短篇小說,他便交出《美德》做為長篇的引子。

「可能因為長篇寫了兩、三次都停下來,就覺得不如給自己一個動力,寫一個稍稍不同,但有關的短小作品做為前奏。完成後發現,《美德》達到既獨立又有許多可以發展的元素,可以單獨成篇,亦可當做還沒有寫完。」董說,做為長篇的引子,此書確實令他找到寫下去的衝動,而且對於長篇有了新的看法。「若是單一的長篇,必有界限,以結構而定,明確限制寫完的那一點。若沒有固定界限,每一次出版都相對地有獨立性,希望單一的書包含一切,同時,一切亦可以一件事物代表。」

長篇最後下半部的進度超乎預期,規模已遠遠超過當初董所設想的五十萬字。「其實心裡始終有『結束』的概念,問題是,如何能比較接近完結的狀態。理性地說,我想探討的還有很多,不能以較小的規模完成。不那麼理性地說就是,一直在醞釀的人物已經存在了那麼久,他們已自動膨脹到一個地步,令人無法捨棄。」難以輕易完成,也源於董對構造小說中「世界」的概念。「始終覺得要到達某個規模,才能形成一個世界,不是只是交代事情,而是把整個世界的感覺,都放進去。」

以老莊思想探討行動

自《天工開物》起,行動一直是作品中的主軸。《美德》從兩位主要人物林秉德和石兼美的視點展開。他們跟之前幾部作品中的人物不同,並非經過成長的啟蒙,從懵懂的狀態中醒悟行動之必要。相反,石兼美堅守做為無用容器的目標,除了攀石,保持心裡空空如也,即使後來參與成為行動的一部分,只是聽從他人的指示,而個人動機不明;林秉德懂得讀心,過多的思維和頻率癱瘓了行動,無法跟他人展開密切的關係。

醞釀小說期間,董在讀老子和莊子。「石兼美的狀態是人物合一,她的部分有很多莊子的思想在其中。林秉德則明顯是老子思想的代表,思考如何養尊處優,隱藏自己。之前書中抗爭的人物,他們的思想比較西化而且入世。石和林卻在行動的外圍,石在外是不由自主,也沒有經過詳細思考,但林想較多,那是他的選擇。以他們的目光包圍著許多可能會採取行動的人,他們便成了相反的角度。我覺得應該開放一種狀態,在小說裡包含截然不同的立場。

「我觀察到的現象就是,沒有人會用老莊的思想探討社會裡發生的事,究竟因為這些思想有其局限,不適合這時代,還是我們忽略了什麼?人們會把這套思想應用於個人,卻不會套用於社會議題,所以我刻意把這些想法放進去。」

董的小說不乏抗爭和社會運動,但在現實裡,他頻繁思索,卻從不輕易透露主張。關於這一點,六月出生的作家,表現出典型雙子座的深思熟慮,或曰,善於質疑,因為他清楚地明白雙面刃的兩端同樣鋒利和光亮。他放緩了語速,慎密地說:「發生在我四周的事情,不管在香港或世界各地,都不容我去選擇關心與否,我就是會花大量的時間思考這些事情的意義,想要得出某種看法或判斷,可是經常想來想去,也沒有任何結果。例如『占領中環』,我很明白贊成和反對的人的理由在哪裡,而他們的理由又各有分量,但無論任何一方,我也有非常不認同的部分。」

「在小說裡表達這些議題相對容易,因為不須太輕易採取立場。」談及小說,他的語氣又變得肯定而明朗:「那裡有不同立場的角色,有些人可以非常極端或不合理,可以在一個場景出現,而在另一情景又有不同意見的人,我也可以盡情地站在他們的位置。我不確定,究竟是因為我在現實中思考過許多不同的立場,而又無法確定要站在哪一方,所以要在小說裡表達,還是我慣於在小說裡展現不同立場的人,像佩索亞那樣把小說世界當做舞台,許多人物像演員進出其中,只有作者把自己掏空了,脫離任何位置。」

「道藝合一」的可能

完成《美德》至今超過一年,經過疾病,董比從前更努力追求寫作和生活之間的平衡。「寫作的危險在於,搞不好,那就是一種毀壞身體的舉動。」因為寫作始終代表了生命最核心、重要的部分,它不只是職業,也界定了實現自己人生的方法,是否能寫,以及能否寫出達到自己要求的作品,是生存很重要的一環。

由於獲選為 2014香港書展的年度作家,董為了準備書展期間的幾場講座,近月都在整理關於寫作的想法,包括幾位對自己影響至深的作家。「有一類是現代主義作家,如普魯斯特和卡夫卡,都傾向相信,寫作就是以自己的生命去交換,所以,不是早夭,就是活得很痛苦,直至死去那天也有未完成的作品,似乎,必先搞砸了人生才能繼續寫作;另一類作家如大江健三郎,建立了一個穩定的人生,同時持續地寫。」他坦言,自己總是被前一類作家所吸引,而對於寫作和生活並存的方式,仍然在尋索之中。「我想寫的作品,要是以消耗自己的方式,必定寫不出來,要寫下去,就必須保持平穩。但寫作始終有其危險性,就像站在懸崖的邊緣,穩定型的作家在懸崖邊站得較結實,而耗損型的作家則搖搖欲墜。」

現時,董除了準備長篇,也每天禪修,同時深入思考「道藝合一」的問題。「我這幾年都在細想,卻想不通的一點,『道藝合一』到底是否存在?從狹義上來說,『道』即自己的修行,要修心,尋找自在的形式去存在。寫作無論如何都是干擾,有欲望,有憂慮,會耗費精神。雖然我現在每天都有禪修,卻只是盡量做好自己的心理狀態,去打一場仗,受傷了又去禪修,但在寫作當中無法修行。文字是在腦袋的狀態,思維活最損害身體,寫小說是違反道的行為,令你長期和生活隔絕。」

小說一旦和生命掛鉤,那就注定不是一條筆直的大路,而是不斷另闢蹊徑,或節外生枝,正如,作者從不是提供答案,而是書寫問題的人,在許多無可避免的困惑中,作家和讀者同樣在等待一個長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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