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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記憶存在，尊嚴便在 － 鄭文堂與他的《燦爛時光》
《燦爛時光》劇中重現1945年代人們上街抗議的激烈場景。（公視／提供）
◎吳音寧
記起7月盛夏，阿堂導演來成功旅社拍攝《燦爛時光》。那天，劇組人員進駐百年旅社並不寬敞的空間內，忙碌到夜深。我在午休時短暫晃過去探班，見識到拍片的難度。一幕女主角投宿旅社的戲，開拍之前，劇組人員頻頻來詢問：頭巾、衣著及手挽的「包袱仔」有符合那個時代嗎？那時候進旅社需要按鈴噹噹嗎？旅社的擺設呢？牆上懸掛的標語呢？住宿登記時，用什麼筆寫下姓名地址，原子筆、鉛筆、鋼筆、咦，還是毛筆……試圖重建過往場景所涉及的記憶簡直是鉅細靡遺呀！光一幕戲的前置作業，約一小時內我就看見阿堂導演得回答十多項關於歷史的提問；「哇，那拍攝二十集……」我不禁在心底暗忖：「工作量之龐大啊。」
難怪他會跟我說：「要不是有很強的動力，根本不會想接拍連續劇。」既辛苦又可能傾家蕩產。不只物件等細節，阿堂導演也提到，台灣――像對自身缺乏記憶那般――缺乏足夠的歷史場景得以運用，尤其近年來製作的經費普遍縮減，為了拍片往往得去借貸；堅持創作得欠一屁股債啊！更令人感慨的是，《燦爛時光》設定的背景是1945年到1980年代，距今，難道已經十分遙遠，不過是阿堂父母到他親身經歷過的兩代時光，在拍攝現場我卻感受到集體回憶的艱難……
年輕輩不識過往的青春洋溢著將疑問的球淨往他身上丟，他只好像個捕手般拚命地接球回應，然後――據演員表示――興致來時常在片場說故事，說大學時爆發的美麗島事件、大學畢業後接觸到黨外雜誌才意識到被（國民黨的黨國教育）騙了、或如他自己寫到的，將第一次聽陳映真演講時，心底響起的吶喊，轉化為《燦爛時光》中的台詞：「你們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啊！」
不想再被騙、再被隱瞞、再被欺壓，因此必須記取曾經被騙、被隱瞞、被欺壓的過去；唯有記取過去，才是得以明辨當下的重要途徑。若忘光光了、若輕忽漠視到近乎無知、若任由當權者奪取我們記憶的詮釋權、若被扭曲了仍「沒要沒緊」（台語）、若被輕賤了還忍讓、若不抵抗、若不奮力一戰，哪能擺脫繼續被騙、被隱瞞、被欺壓的命運？
是這樣的動力吧，或稱之為使命感，驅使阿堂導演縱使面對「黑暗時代擺在眼前」（如他所寫），仍然不放棄不投降地拚了！因為記憶中的時光，多麼多麼地燦爛，怎麼可以遺忘，怎麼可以被遺忘？「我們最重要的任務，」恰如印地安老人家說的：「就是磨亮記憶，因為記憶存在，尊嚴便在。」而《燦爛時光》的上映，正是為記憶而戰，為尊嚴而戰；這不只是阿堂導演及其團隊的戰役，更是攸關台灣民族的一場記憶的保衛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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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時光》即日起每週一至週三晚間9點，公視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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