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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 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 - 楊隸亞談《男子漢》

2022/07/07 05:30

楊隸亞。

專訪◎謝麗笙 攝影◎王文麟

楊隸亞(1984-)說話溫溫地,慢慢地,像調整鏡頭焦距那樣,對準了,緩緩成字成像,「前幾年女性議題的討論很熱門了,我想找一個沒有人碰觸過的議題,既不是女性議題,也不是同志議題或性別議題。」首部散文集《女子漢》書寫自身經歷,新作《男子漢》照見各年齡層失敗男性在台灣社會遭遇的困境。相較散文,小說的楊隸亞更感性,「寫〈飄洋過海來做工〉的移工時,晚上跟家人對話,我的中文忽然變得不好,說出來的句子是不完整的。是不是很瘋?」

楊隸亞短篇小說集《男子漢》。

方法演技實踐者

寫作過程中,楊隸亞讀了村上春樹《身為職業小說家》,想借助大師的經驗,印象最深的是村上說:「只要有意願想做,自己就可以變成任何一個人。」這句話擊中她,因為她要寫的就是橫跨老中青,際遇、身分、氣質各異的邊緣男子:社子島繭居族,還在摸索未來形狀的跨男,失業失婚中年父親,喜愛扮裝的免役青年,在街上無目的兜圈的房仲……並由此帶出台灣當代諸多議題,包括都更、外籍移工、獨居老人、後同婚時期等。村上在爵士酒吧閱人無數,她也有相似經驗,「之前在便利商店站櫃台,有一對住在那社區的夫妻,先生會在下午來買一些東西,我總覺得不是買給他太太的。長時間固定在櫃台收銀結帳,好像一個隱形人看遍那裡的上班族、老人、小孩,他們的祕密,我會知道。」形色盡收眼底,成為《男子漢》描摹各種職業的基礎。

召喚記憶之外,她還需要讓角色上身。選一件符合角色的衣服穿上,就對著word頁面說話,「我是╳╳╳,今年二十六歲,我在中和建一路最尾端的工廠上班……」台北生長的她熟悉街道地景,身處小小房間,視線已達遠方。為了寫繭居族,她兩個月沒出門,小說人物不想跟人類接觸,她就讓外送員送餐到家門口,過五分鐘等人走了,才趕快開門拿餐點。「到了後期,聽覺和味覺會非常強烈,對街的人發出一些聲音,我居然可以聽到。不知道是久沒曬太陽或在小空間密閉太久,有時會暈眩。」結束閉關才漸漸恢復,「但剛出門那瞬間,感覺很恍惚,下樓走得很遲疑,連太陽光照在身上都非常陌生。」

楊隸亞說,跨越性別處理男性議題,下筆前曾感到不安,但完成〈飄洋過海來做工〉後忽然安心了,覺得自己的做法也許行得通,「我會真的相信有這樣一個人,生長在印尼某個地方,來到台灣,有了這樣的經歷。」

楊隸亞。

讓失敗的人發聲

這幅被完成的《男子漢》圖像,避開主流價值的菁英,著眼在較被忽略的他者。楊隸亞一開始就設定讓人物因緣際會穿過不同篇章相遇,這篇的主角是另篇的配角,同學眼中有擔當的男人其實會軟爛在家倚賴前女友。一個個人生切片映現不同稜面,又比如〈結婚秀〉裡跨性別的摸索,「對於性別界定的模糊空間,記憶如何被重塑,以及傷害的無法直接論述,只有短篇能操作,也可以享受施展技巧的趣味。」是短篇結集,又具備影集般的長篇特質,她坦言寫作中也曾卡關,「那就先打電動,做一些無關的事。」之後任角色自由發展,一如末篇以女生視角來寫,也是憑感覺發生。

「較微妙的是『一個女性如何寫男性失敗』。大多數女性對待不如意的男性,是會有埋怨的,那種埋怨是已經在關係中感到失望,認為自己很辛苦、婚姻是枷鎖等等,不會有好聽話。」她說起〈尋找失業老爹〉的現實原型,「那時家裡的工廠經營不下去,本來住的地方也要賣掉,全家搬到一個很小很小的公寓,隔間是非常薄的木板,可能力氣大的人用力一槌就會打出一個洞。那時我爸沒有任何積極決策能力,準備搬家,找房子,張羅一切的全是我媽。無論如何,她帶著失敗的男性往前走,至少讓全家人,包括她自己,安頓下來,她是當時整個家裡最勇敢的人。」這一段,她並沒有寫進小說裡。

「如果寫了,我就貶低了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這本小說要寫男性成長故事,不就是為了讓男性可以開口嗎?他也不想失敗,不想被命運捉弄。可能在一些敘事裡,這種爸爸失敗後就一走了之,或賴在家裡看電視,在那些故事裡面,他被消失。」楊隸亞認為,「只要是人,沒有誰會希望自己是失敗的或不好的。」因此她透過文字,將鏡頭對著暗角,「必須創造一個虛構的空間,讓這個人有機會重生起來。」

楊隸亞。

在小說中得到陪伴

整本《男子漢》,將種種慘白人生敘述得清淡,楊隸亞說,「我已經很用力了,內心的吉他摔到支離破碎,很怕變成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但別人讀到的是在輕快的節奏裡完成一個悲慘故事。得到反饋後才知道,原來我是輕盈的。」那麼,這是心中期望的效果嗎?「想讓讀者沒有負擔地讀完,又想讓他們看見我摔裂吉他,有點矛盾。」

至於選擇以小說(而非散文)去呈現男性集體成長記憶,因為,「散文的存在,是有一個『我』支撐著散文的世界,跟真實人生的我不可以是兩個人。文類特質不同,可承載的東西也不一樣。」她自承短時間不會出第二本散文,因為要寫的都在《女子漢》了,「我曾經覺得散文是可以代表我、表達自我、傳遞自我的媒介,但也許可以緩一緩。」小說的空間則相對寬廣,「體會別人看世界的角度,可以跟那人共情,自己也會有所成長。」如同這次經歷十三個角色,彷彿同時交了十三個朋友,「小說是這一年多完成的。身邊有些人因疫情生活大亂,但我一直很有安全感,因為處在這一段段關係裡。」

最後,楊隸亞為《男子漢》點播一首新褲子樂隊的〈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這是很悲哀的失敗者之歌,他的躺平或卑微不是天生願意,正因為非常期待,所以他非常傷心。」訪談結束後,她又來信說,或許張惠妹版〈心事誰人知〉更適配。點開連結,蔡振南在歌曲間奏的口白這樣說:她不是用江湖的態度來唱這首歌,而是無論誰都會患心事一般,輕輕地,柔柔地唱,你要戴著耳機慢慢聽。●

楊隸亞寫稿的減壓小物:瑪利歐瘋狂賽車。她最喜歡選的角色是狸貓。狸貓代表著一種「變身」。(楊隸亞/提供)

楊隸亞睡前的夜燈與電子書。睡前一小時是讀書時間,習慣有電子書陪伴。
(楊隸亞/提供)

楊隸亞的電子書背面是虎年的日本七福神貼紙,七神守虎。
(楊隸亞/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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