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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在家鄉過年.4之 3 】 東台灣篇

2011/02/04 06:00

【在家鄉過年.4之 3 】東台灣篇

圖◎蘇意傑

【花蓮】

從慈雲山看海

◎伍軒宏

習慣從美崙溪口看海,從松園別館,因為就在附近。或從小在七星潭邊的高地,或崇德海岸,或為捕捉東海岸公路變化多端的海景而隨時停佇,或從芭崎觀海,我最喜歡的灣角。但每年至少一次會從慈雲山看海,在農曆年的時候。

我們會選初一初二中一個比較晴朗的早上,我們會叫好余先生的車子,準備水跟鐮刀抹布,在途中停下買兩束鮮花,一路看著城市聚落演變並讚歎花蓮市區的擴展,談論哪位國小國中同學住在哪裡。我們會經過黃昏市場,轉入全台灣最素淨恬靜的田間產業道路,每次都驚奇地再度發現古樸的慶修院,以及它的變化。路旁龍鬚菜田深綠,稍遠處引人好奇的福州公墓在山腳下,車子直行,前面就是老舊機車無法爬上的彎道陡坡,加足馬力蜿蜒上慈雲山。

上山後下車,要走又長又寬的階梯步道,快到頂的高處梯道邊,母親的墓就在那裡。部分磁磚裂開,間隙冒出小草,附近蔓生的長草也要剷除(近來管理單位用除草劑解決,乾草捲曲)。用抹布擦拭母親的墓面與墓碑,總使我想起出殯之前清理大體的那一幕。工作告一段落,放花入瓶,我們會面對她講幾句話。母親已經不在那裡,她已經完全不在,但我們需要一個跟她連線接埠的所在,在團聚的時候,無論信息是否能通。

想跟她說,二十年了,世界變了這麼多,可惜喜歡新鮮事物的她都沒辦法知道,或感受。

轉過身,視野遼闊,感覺懷抱花蓮和吉安,最能體會小城是什麼,想像芸芸眾生,不是歡喜也不是悲傷。遠處是海,要極目望去,那已經是邊緣,無法想像從那一頭看過來是什麼樣子?左側的山顛好像總在雲霧中,耳邊響起其他掃墓人群的聲音(在這裡人聲就是生命),不多,但總會碰到一些人,或看到一些墓前挺立鮮花,我知道那代表很多思念與愛。

聽說香港也有慈雲山,而且很有名,維基百科有列。但每年過年我會去的是花蓮吉安的慈雲山,見過母親後,抬頭看海。●

【 宜蘭】

淡去的年味

◎吳敏顯

宜蘭這個被山海包抄的小小平原,曾經承襲著不少年節習俗和場景。近些年,穿透大山的隧道雖然像支吸管,吸進一些新奇古怪;可也宛若煙囪,把平原獨特的味道逐一發散。

以前的宜蘭人,等過年才有齊全的糕點串成順口溜──發粿發財,甜粿壓年,包仔粿包金,菜頭粿吃點心。現在天天有漢堡、薯條和炸雞,誰也不必學老饕蹲在灶前,盯住蒸籠流口水。

從沒有電視到極少頻道的年代,宜蘭人過年都會有很多鄰居和親戚,有四色牌,有粗陶碗公和骰子,以及整座竹圍的歡笑;來了沒日沒夜的電視節目,有了政府找來藝人唱歌耍寶說是過歡樂年,鄰居親戚不見了,年輕孩子連圍爐都如坐針氈。

所幸父母還記得提醒孩子,過年不能講粗話,不與人爭吵,要多說吉祥話。弟弟五歲那年臘月,成為堂哥訂親隊伍裡的一員,學到許多吉祥話。大年初一,鄰居阿婆塞粒糖果到弟弟嘴裡,他趕緊吸住口水說:「我嘴吃甜甜,明年你會生雙生。」

老太太不以為忤,笑說能生雙胞胎,顯然不老!

鄉下有個寡母辛苦把兒子養大,兒子在台北發了財,娶到漂亮媳婦。老媽媽天天盼的就是過年,等年輕人回來多住幾天;而媳婦最怕的正是過年,要跟著婆婆在油煙中打轉,還忙著拜這拜那。

去年春節,兒子想出辦法要帶媽媽一起出國旅遊。老媽說,牌位上的老祖宗得有人陪著過年。兒子只好塞了一疊紅包,說是替代拜拜的牲禮菜肴,請神明、地基主和老祖宗自己做主,想吃什麼買什麼。媽媽不必忙著煮一大堆,一個人到元宵還吃不完。

兒子出國回來,瞧見冰箱裡僅剩些許滷味,高興地要媽媽拿紅包裡的一萬多塊錢去添衣物。老媽媽問哪來的紅包?兒子說就是每個都裝了三千六百元的紅包呀!老媽媽回答,照規矩拜完就燒給神明,燒給老祖宗,燒給地基主了!

到了初四接神,設有籤詩的廟宇要擲筊抽出八支頭籤。預卜來年早期作、晚期作、山產、海產、六畜等運勢。我發現住家附近王公廟的頭籤,和街上王公廟的內容並不一樣。廟公解釋:「神明各有管轄,地頭不同運勢當然也不同。好比自家兄弟,遭遇總有好有壞。」

貼在廟裡一整年的頭籤,寫的不管是風調雨順或旱澇蟲害,大家照樣孜孜矻矻地耕耘那塊土地,從不與氣象資料評比,也使這年俗能夠長久傳續。●

【 台東】

在家鄉過年

◎柯裕棻

我生長在台東,父系籍貫是彰化的泉州人。我小時候台東的人口組成和台灣其他地方不同,福佬人不算絕對多數,且原、閩、客、外省混居,各家過年規矩飲食同中有異,皆習以為常。我家裡因爺爺不信神鬼,沒有牌位,從不祭神祭祖,也不管各種民俗規矩,所以我家過年只照著部分的泉州老規矩過,拜拜拿香的事則一律免了,只在吃食和擺飾上講究。

元月十五炸寒單爺(邯鄲爺)的時候,我萬分恐懼又滿心期待。這一天台東舉城若狂,下午還沒開始敲鑼打鼓吹嗩吶,主要市街兩邊就擠滿了人。我小時候以為炸寒單是普遍的年俗,後來才知道台灣只有幾個地方還遵循,而且真人扮寒單肉身受炸的,僅台東一地而已。

寒單元帥據說是庇佑商業的武財神,所以出巡時商家都希望神轎到店門口來過一過。通常前導的元帥宮隊伍很長,有人舉木牌子和圓筒狀的布傘,有面目猙獰的八家將,還有一群出神的壯漢拿刀劍自砍。寒單神像很小,轎也不大,不像媽祖那種大轎。這輕便的小神轎由幾個敏捷機動的壯漢扛著,經過設了神案的商家他們都要大聲喊叫,猛衝三下。神轎桿子很長,那寒單神像便激烈地上下抖動,這就算是賜福了,商家便塞紅包給前導的人。神像走過這街之後,商家拿出預備的成箱的鞭炮,圍觀眾人緊張翹首,重頭戲來了,肉身寒單的椅轎隨後就到了。

肉身寒單通常是個非常精壯的小伙子,裸露上身,著紅褲,頭披黃巾,手執榕樹葉扇。他高企在藤椅改造的椅轎上,八人扛他。這支隊伍的行動緩慢,肉身寒單一手扶椅背,一手緩緩搖扇。然後,他向前舉起榕扇。

眾人屏息,等待,椅轎停頓。有人點火,嘶,燃炮。

炸。炸。炸。成千上萬的鞭炮扔向他,成串的鞭炮掛上他,流炮亂飛,震耳欲聾,硝煙彌漫不見五指,火光滿天閃閃不絕。煙霧中還可見到寒單爺忽隱忽現,椅轎在原地繞圈。讓他炸。

炸得天都昏了,地都碎了。直到所有的火藥都燃盡,所有的鞭炮都成灰。鑼鼓又徹天響起,他們在煙霧中又復莊重前行,往下一個街口去。圍觀的人群興沖沖跟著他們,等著看下一輪轟炸。這一天,這個年輕人以他的身體成全了所有人的欲望。他暫時成神了。

我每次都駭然覺得這是一個墾殖社會向天地犧牲祈福的儀式,雖然書上不這麼解釋。當天夜裡,全城的人耳朵都矇矇的聽不清楚。如此炸過元宵黃昏,年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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