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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親子】〈sons & daughters〉太陽餅的兒子

2014/07/21 06:00

(圖/陳佳蕙)(圖/陳佳蕙)

文/呂政達

那個兒子幾乎總在黎明即起出門,背著書包去趕第一班的高鐵。每天,從台中到台北來讀建國中學。

這是誰的主意,也說不個準。很多兒子考不上建中的,他爸爸這樣跟他說,好像讀建中將來才會有黃金的前途。當然,他爸爸沒有讀過建中,現在也開了家不小的公司,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爸爸就這樣相信著建中的保證。

問這個兒子:「這樣車票不划算吧?為什麼不來台北租房子?」兒子搖搖頭:「爸爸媽媽不放心,要我住在家裡,比較不會亂吃。」其實,爸爸媽媽不知道,兒子趕著上學時,時間來不及,常常從家裡拿一塊太陽餅,在車上就當做早餐吃。他從小就喜歡吃太陽餅,也許是台中人的緣故,還是因為太陽餅變成了他是一個道地台中人的標記。

台中有很多家的太陽餅,許多老餅店經過父子相承,口味適應時代一再改變,但對一個道地的台中人來說,他們吃的是餅皮的香味,這點絕不會改變。這個兒子坐在車廂內,一個小時的車程,可以啃兩塊餅皮,有時候他會把餡留下來,捨不得吃,好像保留著爸爸看他的眼神。每隔一段時間,爸爸就會跟他說一些勵志成功的商場名人的故事,當然也包括太陽餅的創業故事,讓他怎樣也忘不掉的味道。

問兒子:「會不會想留在台中讀高中就好,省下通勤的時間?」兒子說:「當初是爸爸陪我上台北考試的,爸爸說上建中是我運氣好,很多人想念還念不到。」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兒子彷彿覺得,他這個建中是為了爸爸而念的。

當立法院的學運意外讓太陽餅走紅後,第二天,班上同學起鬨要這個台中兒子帶太陽餅來請客。他一口答應,回家後買了三大盒太陽餅,他爸爸好奇問他:「你吃得下這麼多太陽餅嗎?」兒子回答:「是同學要吃的。」爸爸還覺得奇怪,建中人為什麼突然想吃太陽餅?爸爸的想像裡,總以為三年的建中就是不停地讀書和考試,哪容得下小小的,代表從課業裡逃逸的太陽餅。

但那天,建中二年某班的教室裡,連老師都有一塊太陽餅,暫時忘記了功課和爸爸的眼神,也暫時忘記了即將面對的未來挑戰。班會決定,以後同學輪流帶土產來分享,立即掌聲通過。有同學說:「嘿,你就像是個追逐太陽的人。」每天,和太陽一樣的早起,帶著太陽餅趕路。兒子笑了,一個從國中起過著補習和考試歲月,一個台灣教改保證擁有卻遲遲沒能兌現,一個久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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