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伊禕
好友C新婚週年,昨夜,有感而發傳來訊息:「我覺得,自己好像被迫穿上『公主的新衣』。」
C是我大學時代的至交,為人慧黠幽默,點評世事向來獨到不失溫度。猶記得婚禮上她披白紗進場時,我哭得眼線都糊了,心想這隻予人歡樂的小精靈,總算遇到她的守護神。沒想到,歷經整年的婚姻生活,C的語氣竟已沮喪得不再像她。
打開對話框,與C繼續聊下去。她告訴我,原以為「結婚」僅是幫臥室換張雙人床,豈料真正的挑戰,是落入整體社會對於「已婚婦女」的想像。所有人,都有關乎「媳婦/人妻應該如何」的論述,而這套論述,多半不脫傳統共識的最大公約數──溫良賢淑、勤儉持家、孝敬順從、傳宗接代、相夫教子──經典的語句恍若條條絲線,交織出一件「公主的新衣」,在長輩眼中看來完美至極,卻沉重得令人窒息。
如今的C,仍是那時點頭接受求婚當下的自己,現實卻逼她換上一襲不合身的華美袍服──丈夫嘗試替她申辯,反倒讓她被公婆貼上「帶壞兒子」的標籤;她企圖自力救濟,可就連娘家父母都指責她離經叛道。
「我媽唸我:『妳就是愛看些有的沒的,才會想太多。』原來,我最大的錯誤,竟是看了太多書。」
C發覺她無路可退,若不想撕破臉,只能嚥下長輩的壓迫。但,她是那樣地不甘心。群眾總熱愛聆聽誓詞裡那句動人的:「因為你,讓我再次相信愛情。」然而他們更愛的,是陶醉完童話故事的結局後,再用粗暴的價值巨輪將一切狠狠碾碎至塵埃。
原來,當女孩順應社會眼光,成功撕下「待售」標籤,全新一輪的稱斤論兩才開始揭幕。原來,她永遠擺脫不了被框限的理所當然。公主的新衣,虛假且難以呼吸,裡頭始終束縛著一個外界不願釋放的、女人最真實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