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初
童年裡,有一小段記憶是灰濛濛的……
那時候,爸媽經常爭執,起火點多半是伯父和姑姑又開口借錢。媽媽平日節儉,捨不得花錢在自己身上,我和哥哥也是過年才有新衣穿,一人配置一隻布偶已經覺得我們是玩具富翁。省下來的錢,媽媽都會好好存下,但是只要伯父、姑姑一通電話,這些錢就付諸流水,多半不會有回音。
媽媽總說:「我儉腸凹肚,捨不得給孩子買新衣和玩具,卻得把這些錢一把一把地供他們揮霍,實在很不甘願!」其實話裡盡是對爸爸滿滿的心疼,這些積蓄都是爸爸冒著日曬和雨淋辛苦攢來的,但爸爸卻覺得只要我們還有餘裕,跟兄弟何必計較這麼多。因為得不到共識,只要一提到錢,多半是爭吵收場。
那段日子,家裡像是梅雨過境,一波又一波,有下不完的雨。爸媽的咆哮經常讓我在夜裡驚醒,緊接而來的就是杯盤摔落一地的聲音,我總不敢踏出房門,因為大人的失控令我恐懼,也不知如何面對。但若再激烈一點,會聽見爸爸徒手拍桌、捶牆、甚至撞頭的巨大聲響,我只能鼓足勇氣衝出制止,一邊發抖一邊哭求爸媽停止爭吵。
這一大片烏雲籠罩在家中持續了幾年,大雨不斷!後來失控的夜晚已然成為了日常,我也從害怕漸漸到了習慣,只要意識到風雨欲來,就默默先將爸媽身邊的易碎品全部移開,廚房的菜刀也偷偷藏起。有時暴雨來得太急,我便淡定地在雨中清理一地的碎片!從一開始希望爸媽不要再爭吵,一直到心中默禱不要離婚就好,最後只盼爸爸不要自殘、受傷便別無所求。
轉眼三十載,慶幸我的家庭仍完好,爸媽也依然健康硬朗,烏雲偶爾還會飄來,但毛毛細雨不致成災!我不記得那段歲月是怎麼過去的,但每每回想起,都還會有一種「好險」的感覺!如果我的抽屜也有座時光機,真想回去用力抱抱那個小時候的自己,拍拍她的背,並偷偷向她透露:「不要怕,一切都會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