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達陽
路肩
S,走在與車爭道的路肩,窘迫又危險,卻也同時覺得低調,安全。那時我們曾比肩走在空曠的濱海公園,廣場之外仍是可親的草地,後頭是面海的風車造景。沒什麼能限制我們,但那時我們也靠得那麼近,像無別處可去。剛有兩個路人經過,正在交談,其中一個讓開身,對我禮貌的微笑著。我點頭。錯身而過時聽到另一個剛好說著:就像是夢。
海邊高地
S,又來到那座海邊高地上的公園。荒廢的公園。我們與旁人一起來過這裡,妳記得吧那段不容易的上坡路,同行的人遠遠落在後頭,包括妳。現在剩我獨自回到這裡。記得吧崖邊易翻越的矮欄杆,我們坐在上頭看海,發呆,沒什麼能阻擋我們的想法,或感覺。那是夏天。妳該記得,是我輕忽了,現在才想越過什麼對妳說話。但已經是秋天。
走得太遠
S,這路走得太遠了,迢迢長路,我已開始害怕走完的那天。我很久沒與妳聯絡,除了傷與疲倦,以及一些幻想,沒有值得一提的事情:我經過一些平凡的地方,與記不得的人相遇,為最通俗的流行歌感動,想要掉淚,想抱緊妳來確定我自己,卻也得逼迫自己堅強起來不要認輸。我的水壺已有了裂痕,漏著水。面對妳,我已經不再特別。
林間看見松鼠
S,在市郊的林間看見松鼠,體形較我所想像的小,沿著交錯的樹枝,跑過一棵又一棵衰老的大樹。一切發生得太快,甚至來不及看清它的樣子,但不知為什麼已能全部記得。還是可惜了。蹲在原地轉開裝著水的酒瓶,我又變成小孩。溫柔的野性,也許那就是我們目前的關係?一直都是存在的,那隻快速消失於枝枒間的松鼠。但已經來不及。
河畔的電影院
S,河畔的電影院仍在那裡。我沿河遠遠經過,生活在波紋裡湧動著,變成水沫。哪裡才是妳我的上游呢?妳曾抱怨往來兩地之間每每讓妳時間感大亂,像夢一般。但不就是夢嗎?世界是一部慢慢變舊的電影。我們多次經過這裡卻沒一起進去過,最後一次路過時妳穿著花色活潑的外衣,不太適合,妳是單純的,太多顏色會讓我分心。讓我失去自己。
風信雞遠遠指著
S,風信雞遠遠指著的不知道是怎樣的地方。天色漸晚,我站在旅館前,順著那個指向望過去,僅看到大片的天空。似曾相識的天色,好像什麼都沒有。但為什麼仍想到妳呢?可能是因為黃昏。我記得,我待妳就是那種黃昏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