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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愛唷傷腦筋＞當我老去 更怕失去
（圖／達志影像）
〔文／密絲飄〕最近，我有個朋友跟她媽吵得不可開交。
事情是這樣子的：她媽媽因為身體不適臨時住院了，吃不慣醫院餐，可是在病中限制多，外面賣的食物有許多是不能吃的，於是我朋友只得自己做了帶過去。某一日，她帶的菜色裡有一道清炒高麗菜，媽媽問：「妳這顆高麗菜買多少錢？」，她沒多想，答了個數字，沒想到媽媽大驚失色：「這麼貴妳買得下去？妳會不會買菜呀？」
不，她真的不會！她那顆高麗菜是在百貨公司的超市買的，價錢連我聽了都咋舌，可是她很累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要陪房，還得抓時間做便當，兩句質疑就讓她受不了：「妳不要那麼挑剔好不好？」
「我挑剔？」她媽一秒爆炸：「妳煮得這樣不鹹不淡，蒜頭也沒放，蒸魚也不知道要放點薑絲……，我都想說是妳辛苦煮的，都吃下去了，我還挑剔？妳小時候身體不好，這不吃、那不吃，我為了幫妳熬個骨頭粥，站在廚房三個小時，我現在這腰痠就是那時落下的毛病，養兒不肖……」blablabla下略五萬字抱怨。
▼喜怒無常鬧彆扭 怕老怕死怕失去
和我同輩的朋友，大概這幾年都在大量經歷以上這樣的事：父母的身體開始有些小毛病，那些病不嚴重，但脾氣卻開始古怪起來，有時妳覺得狀況嚴重，怕她聽不清醫囑，要請假陪她去，她卻抵死不要，會說：「妳工作要緊，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知道妳孝順。」但有時她明明只是去拿個固定的慢性病處方箋，卻突然起歡鬧彆扭：「我生病都沒人管，妳小時候我怎麼照顧妳的？半夜帶妳去掛急診，隔天還要上班，早知道現在這樣，當時就該掐死妳！」如果妳已經結婚，還曾經陪公公或婆婆去看過病，她嘴裡吐出來的話會讓妳懷疑，她到底是有多恨妳，恨到必須用言語殺死妳？
剛開始時我也不懂，到底是為甚麼，變得這麼難溝通、這麼喜怒無常，照說更年期也早該過了，情緒起伏這麼大，究竟為哪樁？
可後來慢慢明白，那就是怕死，更精確地說，是怕死前失能，怕到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怕，於是乎如此彆扭。
▼面對恐懼承認害怕 別讓壞情緒傷了感情
感情不順，坊間有多少兩性書籍，辛辣的、療癒的，任君挑選；育兒艱辛，親子餐廳愈來愈多，更有許多媽媽社團可以交換心得，可老人逐漸失去自理能力的恐懼，卻沒地方訴說。本來看得清的東西，怎麼都看不清楚了？本來拿得動的東西，怎麼提不起來了？仔細想想，那是多可怕的事！失去一個男人我們都呼天搶地了，失去這些能力豈不更加恐怖？更何況，男人還會有下一個，身體的老化卻是不可逆的。
可是老年人沒地方講，或者說，即使他們講了，我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不是要他們「想開點」，就是說他們「想太多」。仔細想想，或許是因為，我們也怕，照顧人是很累的，誰不怕？但怕不表示不願去做，怕只是一種情緒，可是我們也不能承認，就怕被說不孝。他們怕，我們也怕，但沒人去提，都是且戰且走，「時到時擔當」，所以老人的那些挑剔都是「試探」，試探你願不願意為他做這個、做那個，好抓住一點「萬一有一天我自己做不到了，有人會為我做」的安全感。
最近我經常覺得，能承認自己怕，其實是一門功課。
我們怕的東西太多了，怕失去另一半、怕失去健康、怕沒錢、怕自己搞不定很多事。然後死命告訴自己：「怕甚麼？怕又沒用！」
可是「怕」不是拿來用的，那就只是一種情緒，跟高興、悲傷、興奮沒甚麼不同。承認自己怕，其實只是讓我們更了解自己在做甚麼，而不是把怕轉化成不耐煩、轉化成挑剔，最後反倒傷了彼此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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