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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為厭世者代擬 - 孫維民談《地表上》

2016/10/04 06:00

詩人孫維民。 (鄭聿╱攝影)

專訪◎鄭聿

新作《地表上》。

絕版的夢幻逸品《拜波之塔》,去年重印二版;自《麒麟》以降,孫維民(1959-)這名字在更多讀者之間流傳,成為一低調好物,拿出去不丟人、藏起來是私房。雖然他說:「我成名晚。出版《拜波之塔》時已經三十二歲,當時也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無論如何,創作的焦慮總是伴隨著創作者,路徑都是慢慢摸索尋獲的。「第二本詩集《異形》做了較大的突破,大約確立了題材和風格。到了《麒麟》,已經知道該怎麼做,而且想法愈來愈多。」

冀望更高的存有

相對於前幾本展現出較多宗教情懷的詩集,這一本新書《地表上》,一如書名所示,更傾向於回到人的世界、聚焦在人的身上。

「人類這種生物,真的不能令我歡喜。」二十多歲就受洗的詩人這樣解釋:「我算是一名misanthrope(痛恨人類者),有點厭世。某些教徒――不僅基督徒――就是這樣的人:不留戀俗世,冀望更高的存有。但做為詩人,我還是希望將目光集中於這個世界。我相信另有世界存在――如果這是唯一的世界,那就太糟糕了――卻無法將這個世界閒置不理。」

對他而言,宗教不是教條和形式。他說:「〈新約〉中的人子其實非常活潑開明。」問他,詩中不斷釋出的困惑與反省,在相對封閉的教會中是否格格不入?他坦言自己不是那麼正統的基督徒,「自從幾年前忙於照顧親人,就較少去做禮拜了,不過仍讀《聖經》。其實,心中有神和信仰即已足夠。」

「另外,我的認知是,我用詩詮釋宗教信念,應該可以算是正面的行為。我以為這是擴充,不是縮減。」他舉《麒麟》裡的〈週日早晨無事〉為例――

之一:「雲朵也守他們的安息日/但我懷疑他們每天如此」

之二:「我的救贖在於草莖之間的散步/一個人,缺乏重要目的的散步」

「按照教會的規定,週日應當去做禮拜。但去散步、接近大自然,也是一種崇拜,一種接近造物者的方式。而對雲朵來說,虔誠敬拜的時候不只在安息日,而是天天如此。當然,這只是我的詮釋。」

少做徒具形式的事,企求精神的自由與寧靜,造就孫維民簡單樸實的生活方式。長住嘉義,生活規律,不常遠行,可是詩的題材多變,大抵是從周遭物件下手、從時序更迭切入。他是屬於那種讀其詩便大致可以還原其生活環境的詩人:機車(嘉義很多人騎機車啊我也是)、公車(駛向桃花源站的公車終於來了)、火車(我經常搭火車上下班)。花店、公園、醫院。看護、病患、遊民――他有一類詩專門觀察人們的言行舉止,各種致意、對話跟代擬。

關於科技與文明,他寫過〈不智慧手機〉、〈寄給賈伯斯的電子郵件〉等散文,討論低頭族玩手機的「文明病」。新詩集裡有一首〈給賈伯斯〉,描述想要遠離手機與電磁波,寧可撫摩樹枝或石頭,看風吹過原始的地表,看月升起。

「現代人經常需要別人認同、按讚,或者迅速表達意見。但快速不一定是好事。精緻的文化需要時間才會形成。現代人不重視緩慢精緻,一味追求速度。智慧型手機或網路,我以為,跟人類的幸福並無必然關係。」

聽起來像是反科技的懷舊文人,但寫詩常用流行詞彙、不避俚俗的他這麼反駁:「我是向前看的人。我不覺得所謂的黃金時代是在過去。應該是在未來吧。但人類必須非常努力,這個未來才會實現。」

警覺自己的有限

至於每個人的未來是什麼呢?《地表上》前兩輯是眾生之病的千態萬象,第三輯卻從疾病走向死亡。對照每一本詩集都反覆出現的疾病隱喻,在新作的最後,他似乎離死亡的景象更近了。他描述了更多的死,藉由死亡,也反映了更多生命的樣貌。

「我曾看過醫學報導,說人的體內或多或少都有癌細胞。癌細胞數量很少的人,我們以為是健康的;數量多的人,則被判定有癌症。所以,嚴格說來,每個人其實都不能算是全然健康。無論肉體或精神,健康與疾病都不是二元對立的。二元對立的思考方式應受檢驗。」

但丁說:「生命是一場奔向死亡的競賽。」里爾克說:「我們每個人的死,都一直裹藏在我們的身體裡,就像水果包裹著果核。」死亡總是存在於生命中。「換個角度思索,死亡也不見得不好。它讓我們警覺自己的有限。」

如同孫維民在〈後記〉援引艾略特的話:「世界是一間醫院,我們都是病人,若想痊癒,病情可能就要更嚴重些。」想要從這個世界完全康復,就必須進入死亡。

即使詩人這麼說,對於親人離世,他仍然是非常悲傷的。昔日明顯的節制與冷靜,在這種時刻,也彷彿變得薄弱而顫動。〈回答〉這首詩是這麼寫的:「我完全理解這個比喻/物理定律和宗教/我也知道一些//還有很多偉大的詩/我也重讀,也/想要相信//謝謝你/真的,謝謝//可是我的悲傷/頑強抵抗」。

最後我問詩人,寫詩快樂嗎?「還滿快樂的。對我而言,寫詩是一項技藝及興趣,可以長久學習。」

有詩也徒勞的時刻嗎?「幾乎沒有。前幾年有點辛苦,那時候最能夠安慰我的,就是文學。我讀希臘羅馬神話,或是《詩經》、《楚辭》,或是其他,發現人類幾千年來不斷重蹈覆轍。我所經歷的事情,許多人早已經歷過了。文學給我最大的安慰就是:我不孤單。」

「那已經是很大的安慰了。」

凡厭世者,必嚮往一個不會重蹈覆轍的新世界。但也如這本詩集的開卷之作〈一日之計〉所言:「有一片刻我想到惡/隨後,我又想到/娑婆世界從未因你稍減美好」。

願詩人每每代擬的那些生命經歷、與之交會的人事物,都可以讓他更不孤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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