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小傳 他只是需要鼓勵

@邱寶福

翰翰是本班令我相當頭疼的一個學生，個頭大大的，眼睛小小的，新生訓練初見面的那一天，要選出班級幹部，翰翰很積極地爭取了班長這個職位，臉上還帶著憨憨的笑臉，所以我對翰翰的印象是不錯的，但也僅止於那一天了。

緊接著開學沒幾天，我就後悔讓翰翰當班長了，升旗不整隊、在班上不管秩序就算了還帶頭作亂、打掃混水摸魚不積極、作業缺交屢勸不聽、上課總是托著下巴兩眼放空……種種惡形惡狀可說是磬竹難書，不管是動之以情的輔導、說之以理的勸導、剝奪自由時間的罰站，翰翰始終無動於衷，更別提不痛不癢的記過處份了，他根本不當一回事，不能拿到畢業證書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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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翰與我的關係劍拔弩張，在走廊遠遠看到我掉頭便走，上我的課則低頭不看我一眼，我倆形同陌路，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翰翰自我放逐，和一些校外的不良少年成天廝混在一起，有一天騎著借來的機車無照駕駛又超速闖紅燈，對方車主拿著五、六千塊的罰單上門討債，對於列冊中低收入戶的翰翰家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我聯絡單親的翰翰父親到校晤談，來的卻是患有糖尿病，四肢消瘦，面容發黑的阿公，翰翰父親不務正業，從沒盡過一個當父親應有的責任，成天在外面吃喝玩樂，只是把家裡當成旅館，阿公無奈地這樣說。

我不知道阿公年輕的時候是否也曾經荒唐過，但我隱約在阿公身上看到翰翰父親未來的樣子；在翰翰父親身上看到翰翰未來的樣子。這是一整個社會底層貧窮家庭不斷惡性複製的循環。記得李家同文章裡面曾經提到，老師是那些貧窮家庭小孩，在黯淡無光的人生道路上，僅存的最後一絲微光，我想我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這學期事情有了轉機，翰翰和班上另一個同學中午不想睡覺，我順水推舟讓他們去回收室當志工，那些發臭的、黏膩的飲料杯寶特瓶散落各地，沒想到班上這兩位同學不到幾個禮拜就將回收室整理得一乾二淨，我和學務處的老師藉這個機會在朝會及班上針對此事表揚了這兩位同學，並記予嘉獎讓翰翰可以功過相抵，這是教育理論的「正增強效應」，從那天起，翰翰不再遲交作業，會主動來補考，上課不再一直低頭，臉上的笑容多了。從翰翰身上我也學習到了一件事，對於低學習成就的學生來說，一句鼓勵的話，勝過千言萬語的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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