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限制級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根據「電腦網路內容分級處理辦法」修正條文第六條第三款規定,已於網站首頁或各該限制級網頁,依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規定作標示。 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TICRF)網站:http://www.ticrf.org.tw

【自由副刊.日本人與台灣美味】 木下諄一/麻辣火鍋

2024/05/15 05:30

圖◎阿尼默

◎木下諄一 圖◎阿尼默

在台灣落地生根多年的麻辣火鍋,不分寒冷冬季或酷熱夏天,始終擁有高人氣。臣服於辣的饕客們,癮頭一犯便急忙往店裡跑。有的餐廳是請客人從菜單中挑選主餐副食,也有的餐廳採取開放式任由客人吃到飽──當顧客進門就坐,一鍋只放鴨血的麻辣湯底便迅速端上桌;興奮的客人三步併成兩步,在食材區恣意拿取自己喜歡的,回座後下鍋煮涮,再大吃大嚼。在用餐時間內,不斷地來來去去、煮涮吃嚼,重複同樣的動作,也是一大樂趣。食材區所提供的,不只是生鮮食物,還有其他誘人的美味,不少店家會供應冰淇淋、滷肉飯,甚至連啤酒都不缺。

至於辣度──說它辣,的確是挺辣的,但都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除非事先叮囑店家特意調製。為了迎合不擅於吃辣的客人,業者求新求變,創造出不辣的火鍋,像是咖哩口味、泰式口味等,於是原本單純以「辣」為特色的湯底漸漸出現多樣面貌。

麻辣火鍋,也曾經籍籍無名。

我第一次吃到麻辣火鍋,是距今三十多年前,在台北市某大學的教育推廣中心教日文的時候。「麻辣火鍋」在當時是個新名詞,絕大多數的人沒聽過更沒嘗過。

而我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這要謝謝那群可愛的學生們。來到教育推廣中心上課的,大部分是社會人士──白天在工作崗位上忙碌,利用晚上的私人時間到校進修,打起精神認真學習直到九點半。我在日本沒有聽過這種身分的學生,對他們的學習熱忱很是佩服。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及課業,這群學生還常常刻意在校門口等我下班,一起去吃消夜。某天,我被其中一位學生逮到了。

「老師,前幾天我去吃一間很不一樣的店。要不要去試試?」

我坐上他的摩托車,在夜色裡奔馳,一下子便抵達位於今日大安森林公園的小店。在當時那裡是一大片眷村,靠新生南路的那一側,有不少間碳烤、海鮮館子連成一串,麻辣火鍋店即是其中一家──木造平房、水泥地板、沒有門,店面窄而深,只擺放兩、三張桌子。不似一般的餐廳,這裡的桌子特別矮,配上又低又小的凳子,像極了幼稚園的課桌椅。沒有菜單。總之是一間小店。

我們占好位子後,接著火鍋端上桌──是那種常見的廉價鋁鍋,裝著紅黑色的湯。鍋裡的豆腐和鴨血隨沸騰的湯滾動著;至於其他的料──像是一般常出現的肉、蔬菜、海鮮等等──似乎沒有看到。

「這是什麼呀?」

我印象很深,初見這火鍋,視覺深受衝擊。

「這鍋很辣,湯不要喝比較好。」

學生一面說著,一面忙不迭地挾起豆腐吃。

我也挾了一塊鴨血試試。

第一次吃鴨血,軟滑且奇特的口感,配上辣湯竟意外地搭。好吃。

這是我和麻辣火鍋初次相遇。

大約是幾個月後吧,麻辣火鍋迅速成為大街小巷的熱門話題。

在台灣,不管是什麼吃的,只要一受歡迎,往往成為全民運動。生意人趁勢大賺一筆,如雨後春筍般,同類型的店,一間接著一間開。還不等連鎖店出現,台北市內便已有好幾家自營麻辣火鍋店掛起招牌。

某日,我前去朋友小李的辦公室談事情。正準備離開時,小李問我:「木下,喜不喜歡吃辣?」

「辣,可以呀。」

「現在有一種很辣的火鍋,要不要去吃吃看?」

「你是說『麻辣火鍋』嗎?」

「欸,你知道啊。吃過嗎?」

「吃過啊。」

二話不說,我們決定立刻出發。一旁小鄭──小李的同事──聽到這消息,也想來湊一腳。聽小鄭說,他非常喜歡吃辣,可是麻辣火鍋到現在還沒有嘗試過,正好趁此機會滿足一下嗜辣的癮頭。

於是我們三人一同前往南京東路五段的麻辣火鍋店。

「大辣,可以嗎?」

像是在試探我們的極限似地,小李問了一句。

關於這個問題,和日本朋友共餐的時候,常發現他們覺得辣得難以入口的食物,我反倒覺得還好,所以自認為挺能吃辣的。

只是,對於小李這個「大辣」,卻隱約有一股不妙的預感。畢竟我是以日本人的辣度做為基準,印象中的台灣人個個都是吃辣的高手。此刻的我不敢自負,正打算開口:「嗯……這家店第一次來,先不要……」說時遲,那時快,小鄭搶先一步:「沒問題!」

我猜想,會得到這樣的回應,小李可能事先沒有料想到吧。恐怕他打的算盤其實是──當我們回答,「啊?不行不行,大辣不好吧,怎麼受得了?」此時小李便可以在形勢上退一步,「那好吧,我們點小辣好了。」然後趁機對自己吃辣的能耐好好地大吹大擂一番。

不料小鄭一句「沒問題」,果然挑起小李不服輸的鬥志,一臉正經,轉頭向服務生吆喝:「喂,我們要大辣!」

這家店和以前我在新生南路吃的那家不同,除了豆腐和鴨血外,還有其他很多火鍋料可以選擇──肉類是一定的,也有內臟、海鮮和蔬菜等等好料。不過,什麼好料在我吃來,味道全一樣──舌頭充滿刺痛感,只剩辣味而已。

我忍著辣,將肉和蔬菜用門牙一點一點、慢慢咀嚼著,深怕一個不留神,把它們大口吞下肚。

瞥見一旁的小李和小鄭,那神情與吃一般火鍋無異,看不出他倆是不覺得辣,還是和我一樣忍耐著。

這時小李冷不防提議:「加紅,要不要?」

第一次聽到「加紅」。雖然不很清楚是什麼意思,但可以猜到小李想提高辣度。已經夠辣了,為何還要更辣呢?

小鄭也同意這項提議。

老闆從廚房裡端出紅通通的湯過來(還不如說它是辣椒汁),直接往我們的鍋裡倒。

辣味變得更濃了,就算是想再吃點東西,也沒那本事。剩下的花枝是唯一能夠選擇的──表面滑溜溜,浸在湯裡,什麼味道都沾不上。

此時發覺,小李和小鄭進入交戰最高潮──雙方不發一語,只顧著將食物往嘴裡送,看樣子寧死也不肯鬆口說一聲「好辣」。

小李終於說話了:「敢不敢再加紅?」

像是玩撲克遊戲,再一次提高賭注似地,把手上的籌碼全部推出來。

不知何時,兩人的表情也變得跟撲克牌一樣,只是滿頭的大汗藏也藏不住。一場生死決鬥在暗地裡較勁。

老闆又加了血紅色的辣汁。

我已經投降了,只差沒噴出火來。兩人還在繼續纏鬥著。我清點那鍋裡的料,剩最多的是凍豆腐。凍豆腐把辣湯吸得飽飽的,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滿鍋的凍豆腐。

凍豆腐一面苦笑著,一面觀看二人之間的比賽。

後來才知道,小李是四川人,小鄭是湖南人,而我不過是個日本人。●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