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親子】〈台灣人在世界角落〉巴基斯坦女人 熱情與孤單

市集裡做生意的都是男人，很難見到女人的身影。

文／世界微光 照片提供／M

市場裡的紅洋蔥小販，成了雜亂市集裡的一處風景。

走進巴基斯坦首都拉合爾（Lahore）的果菜市場，人潮擁擠、小店林立，卡車、小驢車、腳踏車、機車塞滿通道，路邊則有堆滿垃圾的「小河」，人聲嘈雜之間，等著提貨的挑夫在人潮中來回穿梭，顧不得什麼優閒美感，因為他們知道，很快會有顧客上門──「太便宜了，無法忍住不買啊！」來自台灣的M和太太原本只想逛逛，不知不覺間挑了橘子、香蕉、兩顆花椰菜、青蔥3把、菠菜3把、馬鈴薯5公斤、洋蔥5公斤，「總共950盧比，大約才台幣320元！」

公園裡的球場男女有別，右邊為男士專用的開放式球場，左邊為女士專用的封閉式球場。

在拉合爾，看街頭小販賣什麼水果，就知道哪種當季水果最新鮮，商品都比超市漂亮，「剛來的時候，很想在街頭採購，但溝通能力不足，常常被騙。」為了避免影響心情，夫妻倆還是往超市跑，不過現在已能討價還價，「訣竅很簡單，只要用上『貴』這個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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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恐怖攻擊的爆炸現場，過了好幾天依然是一片殘破。

拉合爾市區的繁榮景象。

〈生活衝突〉恐怖攻擊頻繁 危機四起

巴基斯坦貧富景象交織並存，中上階級社區的同街另一頭可能就是貧民區。

一年前，M和太太來到巴基斯坦做生意，但剛來沒幾天，就體會到在這裡生活的衝突感。

遛羊的婦女。

「這裡的市區乍看之下沒有什麼異樣，也有我們習慣的麥當勞、肯德基、Subway或類似家樂福的大賣場，但是，這些地方的出入口都有持槍警衛，天橋上也有荷槍實彈的軍人在巡邏。」M說：「其實，每間商店都有這些警衛，只是戒備的槍枝大小不同而已。」

2017年還沒過完，巴基斯坦就至少發生12起恐怖攻擊，其中3起都在拉合爾。2月，巴基斯坦更在一週內傳出6起恐攻，造成近年最慘烈的傷亡人數，其中一處距離M夫妻的住處僅約20分鐘車程，「4月，拉合爾又傳出一起自殺炸彈事件，就在我每天前往辦公室的路上。樓房殘破不堪，路旁的轎車都損毀了，過了幾天還是沒有人清理。路上的行人來來去去，大家的日子還是要過……」

除了並存的平靜與危險，帶來衝突感的，還有隨處可見的貧富懸殊。

〈環境衝突〉貧富懸殊 一國兩世界

同一條街道，從一頭到另一頭，眼前的景象可能就會從牛糞、馬糞交疊的泥濘路，變成警衛24小時看守的整齊公寓；而在M夫妻所居住的中上階級社區，大概是這兩個世界的居民少數能產生交集的地方。

M說，這裡的住戶大多經濟穩定、教育程度高，也習於接觸外國人，然而，即使是高社經家庭，觀念大多仍十分保守，例如：男性出門不能穿短褲，如果有人來家裡作客，他都得換上長褲，而女性若沒蒙頭，在某些極端的人眼中甚至等於裸體。「我覺得這裡的服裝規範還是有彈性的，只要不露出腳跟手臂，穿什麼都可以。」M的太太生活簡單，很快就習慣天天穿著當地服飾，自認沒有什麼適應上的困難：「現在很多女人也不戴傳統披肩，只是，如果我加個圍巾或披肩，她們就會非常開心，感覺我這個外國人認同他們。」

「不過，女人如果單獨出門，會被視為隨便的女人。」M看向太太：「所以現在只要我沒同行，她就不會出門。」回想在街市裡看見的景色，那五花八門、應有盡有的市集裡，卻看不見幾個女人的身影，「這裡的傳統不贊成女性『拋頭露面』，做生意的全是男人，除非是身不由己的貧窮人家，或是那種一兩代都出國念書的西化家庭，才會允許女性出外工作。」M說：「我們認識的一個大學女孩，聰明又優秀，問她今年畢業後想做什麼，她說：『我得回家問爸爸，能不能讓我去工作。』」

〈性別衝突〉女權低落 親人也成為兇手

社區附近有座公園，左右標示著兩個羽球場，右邊是男性專用的開放式球場，左邊的球場被樹籬包圍、完全看不見內部，則是女性專用的球場。

巴基斯坦的女權問題在國際間惡名昭彰，女性處境險惡，每年約有一千多名女子被親人「榮譽處決」──以「捍衛家族榮譽」之名殺害，甚至傳出母親活活燒死女兒的消息。2012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拯救容顏》（Saving Face）記錄許多巴基斯坦女人遭家暴、潑酸毀容的故事；2015年，同樣抨擊巴基斯坦女權的《河中女孩：寬恕的代價》（A Girl in the River）再度拿下同一獎項，主角就是一位遭「榮譽處決」的18歲女孩，她因談戀愛被父親槍擊後丟進河裡，最後透過警方協助保住一命。

〈民情衝突〉喜愛華人 鄰居太太熱中社交

然而，在熱情的巴基斯坦人眼中，M的謹慎似乎都是杞人憂天。「從沒想過，我們在這裡還得『學習』接受熱情款待的文化！」

「很難想像，居然有一個國家這麼歡迎華人。」M回憶初來乍到時，他因四處受到宛如大明星的待遇而備感驚嚇：「走在路上，隨時有人想跟你拍照，甚至當成臉書照片；修車時，老闆只對你這個客人送熱茶又送可樂；每隔一兩天，鄰居就邀你共進晚餐，若婉拒，還會把晚餐送來我們家……」

原來，巴基斯坦與中國關係友好，人民以結交華人朋友為榮，而他們的社交以家庭為中心，因此一天到晚便邀M夫妻到家裡作客，通常一待，就是一整個晚上：「6點去喝茶，8點吃晚餐，聊個天到9點多，再喝個茶就10點多了。」M太太說：「如果婉拒，他們就把飯菜送來你家，有時午餐，有時晚餐，有時還有點心……」有時鄰居的親戚來訪，她就得去鄰居家露面一下，讓鄰居有面子：「有次他們突然嚴肅地跑來說：『妳必須來一下！』我以為出了什麼事，原來是要到他們家合照，讓鄰居炫耀『我有華人朋友喔！』」有時候，她做菜分送給鄰居，他們也會特地拍照給親友：「看，我的華人朋友做菜給我吃！」

在這個女權卑微的國度裡，這個社區的女人大概是比較幸運的一群，衣食無虞，每天忙著串門子；但熱絡的背後，或許藏的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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