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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哈士奇遇見眼鏡蛇 上

2007/03/19 06:00

◎王家祥

我在都蘭村的森林之屋養了四隻哈士奇,一隻米格魯,還有一隻混種狗;不過森林之屋在我入住之前,久未有人,所以早就住有一群不請自來的當地住民──除了一條很大尾的臭青母,還有令人頭痛的眼鏡蛇家族。

雖然我的荒野經驗號稱很豐富,可是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嚇人的場面,這麼地千鈞一髮生死交關。

而且這麼次數頻繁的與蛇相遇,這麼緊張的兩軍對峙,我心愛的狗幾次差點命喪蛇毒之下;打電話去求助獸醫,獸醫給我的訊息是說眼鏡蛇毒血清很珍貴,一劑救命血清要五、六千元,台東縣只有榮總有,而且除非透過關係,否則不能用來急救狗。

我永遠忘不了昂然挺立的眼鏡王蛇預備攻擊時,頸項上血脈賁張的紅豔花紋出現在森林褐色的腐植層地面,彷若綻放的一朵神祕美麗的花。

那朵花讓我百思不解!它有一種神祕的力量,出現在眼鏡蛇墨黑紋路卻閃閃發亮的鱗片上,我發覺它在那一剎那間撞擊到我的靈魂,讓我產生力量,呼喚我回到電腦桌前,開始了停頓很久的寫作,開始了源源不絕的靈感;的確有很長一陣子,我的能量已經枯竭了!我的感受變得有氣無力!我以為我再也寫不出來了!惡夢般的每一次,我總是強迫自己坐上電腦前,可又是每一次徒勞無功地離開,直到這一回,我撞見那朵神祕又固執的花,我百思不解為什麼?一朵只有在憤怒時才會出現的花朵,能夠喚醒我過久的沉睡。

哈士奇是出自於西伯利亞寒帶,混有比例很重的狼的狂野血統,很自我、非常有主見而且聰明愛玩;換句話說,你養的差不多是隻會搞笑的狼。最糟糕的是,如果主人過於軟弱不嚴格,那麼哈士奇的聰明可就夠主人找罪受的。我的哈士奇大概在基因記憶裡對於生長於熱帶地區的眼鏡蛇的毒牙沒什麼概念吧!竟然膽大到去逗弄眼鏡蛇!不過後來我聽說太麻里有一隻更出名的聰明哈士奇,喜歡逗弄眼鏡蛇直到把蛇弄死為止,可是從來沒有被咬過,有一回還挑中一尾手臂般粗的罕見眼鏡王蛇,且非把牠弄死方休,引起鄉里人人稱奇。我養的其它小型狗雖然頑皮,卻懂得對蛇敬而遠之,保持距離,只有哈士奇喜歡把蛇當玩具;偏偏我們台東鄉下的眼鏡蛇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沒有嘗過人類帶來的大災難大禍害,不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逃之夭夭,對於自己的地盤固執堅持得很,三不五時便從石縫中爬出來把散步的我嚇一下,所以照理講在生態上不會相遇的兩方,一但對峙,脾氣不小的眼鏡蛇遇見頑皮的哈士奇,可有得旁人緊張了!我才深刻體會到唯獨眼鏡蛇是一種領域性很強、打死不退、奮戰到底,所以也最容易被活逮死弄的蛇。唉!那一朵戰鬥時才綻放的憤怒之花啊!

森林之屋

森林之屋位在都蘭村往北台11線省道約144公里處的八里橋附近,當地的老地名叫做南八里,因為再往北的另一處大社區便是阿美族老部落「八里」。南八里與八里之間有一條溪溝相隔著,雖然在行政畫分上都屬於現代的興昌村,可是只要一往都蘭山的方向爬,便可體會地理的隔閡演化出不同區分的地名;站在南八里的山上是無法橫越深厚的溪谷過去北八里的田園的,彼此之間存在著的這一條又寬又深的溪溝直切到海邊,讓農人必須乖乖沿著農路回到主要道路台11線,過了橋,才又可以進入另一條北八里往山上的路。

自古便適合人類居住的都蘭台地上,有都蘭,八里(如今稱興昌),佳里(如今稱隆昌)三處主要的阿美族老聚落,在清朝時的文獻便有記載。無數條不知名的小溪從海岸山脈的深處源源流出,帶來不曾乾涸的甜美山泉,也將都蘭台地切割出許多塊形勢獨立封閉的世外桃源,譬如都蘭村的南北隔壁各有一些小社區,南主要是五線社區,北是舊蔀社區,彼此之間也是被溪溝切割著,在山中無法橫越,只能回到主要道路,靠著僅少數的橋樑聯繫。

所以此地的農路不但無法條條道路通羅馬,往往是一條孤寂而僻靜的小徑,我發現的幾乎最後都是死巷,僅通往一處森林,一處水源地,一處深藏山中的梯田,一戶獨居的人家,背山面海,處處皆是遺世獨立的世外桃源。

森林之屋是一棟藏在森林裡的小別墅,綠地的面積有大手筆的四分地那麼大,看得出此屋原本的主人的規畫多麼地用心,原本庭院裡有草皮、步道、巨石與小山丘,綠色圍籬、人工栽種的小葉欖仁、黑板樹、美人樹業已長成大樹,不過自然下種的苦苓、構樹、血桐、黃槿以及各式各樣的纏勒植物進駐成林,逐漸有取代庭園造景之勢。

尤其是禾本科的雜草軍團,已經將偌大庭院裡人工養的草皮幹掉一大半,四處強硬盤據著的巨大草叢濃密得讓人無法進入,草叢的底層是堆積厚實的腐植層,充滿了大量的落葉朽木與盤根錯結的爬藤,讓人心頭為之一結,我叫雜草們為軍團,一點也沒錯,日後我在與牠們的土地爭奪戰中,吃足了苦頭。

初遇這棟藏身幽靜林中,庭院深深的森林之屋,是在半年前一次傍晚的海濱徒步,覺得好美,心中好生羨慕。這條沿著濱海田園景色的徒步路線,我常走,可是經過這棟綠意盎然的小別墅時,從未見過裡頭的主人,雖然任由荒草蔓蔓,可還不至於完全掩沒屋前的空地與通往圍籬大門的小徑,可見還是有人整理;都蘭的曠野山間常見許多遺世獨立的僻遠家屋,只要一年半載未整理,鐵定被森林要了回去!

沒想到半年之後,我進駐,開始了與雜草軍團的戰爭。

福犬哈瑪

哈瑪是我養的第一隻哈士奇犬,哈士奇很搞笑,養牠們的主人則是自找麻煩,每當自由玩耍的哈瑪一看到我靠近,總是會跑走,因為牠知道我要將牠關起來,當主人的總是得千方百計,動點腦筋,才能抓回放出去的哈士奇。

我幾乎可以很肯定地說,哈士奇犬哈瑪是一隻福犬,福大命大,幾次從鬼門關逃了出來,簡直不可思議!小哈瑪是我和妻從高雄西子灣哈瑪星老社區搬來台東鄉下時,就買來養的。期盼已久的鄉居生活終於可以養隻大狗了!那時家裡還有一隻一年多前在都蘭海邊露營時撿回家從小養大的小型混種狗,就叫牠都蘭;小哈士奇命名為哈瑪,以紀念我們在哈瑪星漁人碼頭住了七年的歲月,哈瑪是日語,翻成中文就是海邊之意,現在哈瑪住的森林之屋也在海邊,離海灘只有一公里遠,不過海不一樣了!西子灣變成都蘭灣,台灣海峽變成太平洋。

哈瑪小時候背部脊椎的上方長了一個莫名腫塊,在不同的獸醫院幾次被不同的獸醫們大致判定為惡性腫瘤,要開刀拿掉,不過因為接近背部,恐怕有傷及脊椎,造成全身癱瘓的高度危險,不開刀也是死路一條。我的妻子每次一聽便哭得非常傷心,不死心地繼續為小哈瑪尋找有良心的獸醫,尋求不開刀的契機,因為我們也聽說有些獸醫為了賺錢,常常誇大病情,做了不用做的手術,畢竟狗命不值錢。

終於有一位獸醫勸我們不用開刀,他建議我們將小哈瑪送給屏科大動物研究所做腫瘤的切片研究,如果醫得活便會還給飼主,因為這麼年輕的狗便得到惡性腫瘤,大型的研究醫院願意幫你免費治療,但前提是得給他們做研究。我的妻一聽更傷心,心一橫,決定不再給那陣子打針吃藥如家常便飯的小哈瑪找新的罪受了!讓牠在家裡自然死亡就好!

誰知道造化弄人!這時我們家剛好又來了第三隻小puppy狗米格魯露露,而小哈瑪的腫塊在小露露加入後卻奇蹟似地一天比一天縮小,最後終於恢復正常,腫塊不見了!我那善良的妻也不再以淚洗臉;如今小哈瑪長大了!身體非常強壯,又找了哈士奇公狗和牠交尾,生了一窩小狗,後來留下小母狗panda,一起住在森林之屋。

有人跟我說家裡養兩隻狗不吉利,因為兩口犬便是「哭」,我原本不相信,果然小哈瑪來到我們家那陣子確實是多災難,弄得妻時常以淚洗眼,還有一次我帶著年輕氣盛的哈瑪到都蘭山的曠野健行。哈瑪在曠野中簡直像一隻狼回到荒野似地四處快樂遊蕩,很快地與我愈離愈遠,結果卻誤觸灌叢中的捕獸夾,一時間在草地上打滾哀嚎,血流不止。我遠遠見牠憤怒地甩動左前腿,想要擺脫令牠劇痛難當的鐵夾,這時雙眼與嘴角充滿著駭人血絲的哈瑪變得難以靠近;我永遠記得那血跡斑斑的一幕,當我試圖接近現場時,渾身是血的哈瑪變成一隻發狂、失去理智的狼,連我這個想要救牠的主人都要咬,因為被捕獸夾夾到實在非常地痛,我冒著被咬的危險,全身沾滿哈瑪的鮮血,在現場費了好大功夫,才將哈瑪的情緒穩定下來,幫牠把鐵夾鬆開,然後把這隻還在滴血的大狗扛上肩膀,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路跑下山急救;還好福大命大的哈瑪被夾到的部位在腳趾末端,沒有傷到腿骨,否則當場便會殘廢;後來託小露露加入的福,我們家變成三隻狗,成了「猋」,小哈瑪的腫瘤好轉,在都蘭經營的民宿生意也逐漸有了起色。

最嚴重的就是最近這一次與蛇相遇,哈瑪搬到有四分林地的森林之屋,可以自由自在像狼一樣地生活,卻遇見了毒蛇,而且還是固執不肯走的眼鏡蛇。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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