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東北邊】 賴香吟／書與花

◎賴香吟

◎賴香吟

疫情導致百業停歇，想開也不能開。以柏林邦的情況，填飽肚子的餐廳不行，打點顏面的理髮、服飾也不行，但是，不能吃穿也不實用的花店與書店，卻可以，為什麼？

前者乍聽奇怪，減少社交，還送花嗎？但想想也說得過去，這種避居不出的日子，春光當時，正適合蒔花弄草，也能調整心情。除去有庭院的房子不提，共同住宅只消有個陽台，人人喜歡在那兒消磨光陰。個把月來，我樓下鄰居大量採購盆栽、樹木，還自組戶外地板、躺椅，把小院子造得像伊甸園，工作、用餐、休閒，全在這兒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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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呢？如果花與心情有關，書想必也是，需要度可能再高一點。我家附近小書店，招牌看板就畫著一本書，旁邊是用餐的刀與叉。不少人已經提過，德國社會把書當精神糧食，送禮時節，書也是最常被考慮的項目。不過，既然限制群聚，書店又屬室內，且不像花買了就走，該怎麼做？

我家附近這間小書店，近來經過常見人排隊，一個隔一個地延伸到人行道來。如果這是冰淇淋店倒不稀奇，但是，書店？就算太平日子，生意也沒這樣好，莫非宅居真使人愛讀書？

有天我因需要上這書店去，遠看無人排隊，以為不開，近了才見門上字條說請敲門。店主聞聲出來說明，疫情期間一進一出，而此刻店內有人正在看書，請稍等。

原來排隊人龍是這樣來的。我等了十來分鐘，過程裡新來一人排在我後頭。店主開門讓前位客人出來，然後請我進去，門關上，全程沒讓客人碰門把。

店內氣氛一如往常，但成了獨享制。我沒找到要的書，改請店家代訂。在圖書統一定價的前提下，高效率的查訂書服務，是這類社區書店的競爭力，我們也很樂意近距離取書，因為這兒並沒有無所不能的便利超商。我在店內待的時間，約莫也是十來分鐘。踏出店外，天氣好的緣故吧，排隊者加了兩位。

排隊等進書店，耐心等人看書，這種景象，看在憂心讀書界的朋友眼裡，就算不到強心針，至少是塊巧克力。我很難想像沒有目標的書客願意在人行道上乾等，對店家來說，一進一出，開門關門，減少客人也增加麻煩，但來者多半帶了幾本書走。如此，疫情中斷兩個月來，這家小書店繼續人與人相互運作，置身其中，彷彿得以重溫世界尚未劇變之前的生活。●

■【東北邊】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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